德华的会计弗兰克-邓菲说：“阿什利太太，付清账单，缴纳遗产税，要掉大分人寿保险赔偿金。你的丈夫对于病人拖欠的医药费似乎很不在意，别人欠他一大笔款，我准备雇个收账员向债款…”

“不行！”玛丽冒火地劝止“德华不允许这样！”

德华之死，犹如一个术师玩的邪恶诡计。刚才德华还是活生生的，谈笑风生，让人痛，倏忽之间就掉落为泥，不复在焉。

邓菲不由内心赞叹：“老天，我老婆若这样对我，我死也瞑目了。”更难过的事情还在后，那就是清理德华的遗。

我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必须接受现实；我不是一个成熟的人，无法接受现实。我实在不想苟延残。绵绵长夜苦，孤灯伴无眠：去找德华，结束那肝寸断的痛苦熬煎，在幽冥中安息，倘若真的如此简单，倒也罢了。玛丽恻然地想。但是，哪有满的结局？等待我们的是死亡。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幸福，却又被莫名其妙地夺走。我们是一艘被遗弃的太空船，在茫茫星空中盘旋。世界是达豪集中营，我们都是苦难的犹太囚犯。她最后迷糊了。

在德华开业之初，日过得清贫拮据，记得恩节都买不起火。夏天外野餐，冬天去乘雪橇。怀上贝思后，他俩就忙着给肚里的小生命读诗文，放古典音乐。生下姆时，德华又给她写来一封充满挚的长信。那只镀金苹果，是她初上讲台时德华送的礼，桩桩件件，无不充满夫妇之间的真情，她禁不住泪盈眶。

、贷款、固定资产、盈亏诸问题，玛丽累得疲力竭。银行经理、律师、会计自然蜂拥而至。玛丽向他们大叫大嚷，求求他们让她安静一会儿。我不过来，她哭诉。德华尸骨未寒，这些家伙就登门谈钱。但是，她还是得与他们谈钱。

尽是些小玩意，然而件件惹无限情思。十几烟斗、一罐未启封的烟丝、两副镜，他再也不会用的医学讲座笔记；她打开柜，抚摸德华再也不会穿的一件件西服。那条蓝领带，他俩共度的最后一夜，就系在德华的脖上；他的手，围巾。在寒冷的季节，这些东西给德华带来温。现在，他躺在冰冷的墓中，再也无法享受温存。她小心翼翼地收拾他的刮胡刀、牙，动作麻木机械。她看见了两人互换的情书，睹思人。

林-拉德纳有句名言：既然每人必死，何不停止争吵，赶快理事情。我一定要事情。我太自私了，我的行为太不正常，好像这

半夜，她发阵阵惊悸叫声，孩们吓坏了，拥到她的房间，钻她的被窝，抱住她。

邓菲迷惑不解：“当然，这也行。你的现有财产是三万元现金，外加这幢房。这幢房可作抵押，如果你想卖…”“不，德华不希望我卖房…”玛丽端坐不动，神态严峻，忍悲伤。

“你不会去死吧？”姆可怜兮兮地悄声问。玛丽仿佛大梦初醒：我不能自杀，孩需要我。德华决不会饶恕我自杀的！活下去！为了孩，为了给他们德华已无法赐予的！

佛罗斯自告奋勇，玛丽拒绝：“谢谢，德华要我亲自给他整理东西。”

失去了德华，我们变得两手空空，一贫如洗，只好相依为命终余年。由于我们过去的日太幸福满，所以德华之死使我们悲痛绝，这真是莫大的讥讽。我们有千万条理由去思念他。往事萦怀难排遣，往日的幸福再也不会回转。满怀激忿问苍天，苍天啊苍天，你在哪里？你可听见我的呼喊？救救我吧，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