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麦迪逊大街上起初朝北驶过四五条横路时，汽车里谈的话主要限于“我没有挤着您吗？”和“我一辈从没到这样过”这—类。我从早在人行边偷听到的相当多的话里得悉，这个一辈从没到这样过的人正是新娘的伴娘。她是个健壮的娘们，约摸二十四五岁。穿件粉红缎礼服，发上缀着个人造的莫忘我小环。她带着鲜明的运动员气质，说不定一两年前她还在学院里主修育呢。她手握一束栀，搁在膝上，好像是个放掉气的排球。她坐在车厢后座，挨地坐在她丈夫和一位大礼帽、穿燕尾服的小个老之间，此人拿着一支没燃的哈瓦那雪茄。西尔斯本太太和我占着中座折叠式座位，彼此朝里弯的膝盖挨在—起，但没有猥亵的意味。有两回，我扭回去对那小老瞟上一，这纯然是于赞赏，毫无任何其他的理由。我刚才往车厢里装人，开着车门让他上车的时候，—时冲动，不得把他整个儿抱起来，轻轻地打开的车窗。他真是个小不儿，一定不会超过四英尺九、十，但既不好算侏儒也不好算矮

汽车朝西开，简直可说是笔直开傍晚那西天大敞着的熔炉。它一直朝西驶过了两条横路，开到麦迪逊大街①，就朝北一个急转弯。我到好像靠了这位无名氏司机的了不起的机和技巧，我们大家才免得被卷太那可怕的烟。

不知听了哪一位临别时的提议（这可显然是提得很脆的），我突然驻守在人行边，就在那帆布篷的，一心一意地扶人上汽车了。

我如何会被挑中来担任这个职司，这值得略加推敲。就我所知，那位选我来这工作的分不明的中年活动家，一儿也没料想到我乃是新郎的弟弟。所以，合乎逻辑的看法是，由于其他远为缺乏诗意的原因挑中了我。那是一九四二年。我二十三岁，应征伍，参加陆军还不久。依我看，纯然是由于我的年龄、我那军服以及草绿军服给我的那分显而易见的乐于助人的神气，使我毫无疑问地适于临时充当看门人。

译注：①南北向大街，于第四街（其北段名公园大街）及第五街之间。

我不但是二十三岁，而且是个显然智力迟钝的二十三岁的青年。我记得当时我胡地把人汽车，什么技巧都说不上。恰恰相反，我假装真诚，像个军校学员般摆一副一心—意地克尽厥责的神气来从事这工作。实际上，了几分钟后，我再清楚不过地发觉自己专门在满足年龄较大、材较矮、个较的那一代人的需求了，而我那抓住胳膊朝车厢里送、再砰的关上车门的表演竟然带着更加十足虚伪的势了。我开始表现得像个手脚异常捷、万分讨人喜的害着咳嗽病的青年人了。

然而那天下午的气候呀，至少可以说是得叫人难熬，而我这分差使能够给我的好在我看来似乎越来越没有眉目了。尽那帮“直系亲属”简直不见减少，我却趁—辆刚装满人的汽车从人行边启动的当儿，猛孤丁地一扎车去。这一扎啊，我的脑袋直撞在车上，咚的一声，非常响亮（说不定正是现世报）。盘踞在车内的人中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我那打耳喳的新海?西尔斯本。她上对我毫无保留地表起同情来。这咚的一声明摆着响彻了整个车厢。不过年龄正当二十三，我这青年啊，对在公开场合受到损伤的反应，除非是颅骨破裂，总不外是像低能儿那样发一声空的笑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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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还是不改变原来的计划。如果我左右近邻的反应可作准绳的话，这个建议被—致看作一好的姿态。然而，不言而喻的是，要等那一小撮令人望而生畏的人——所谓新娘的“直系亲属”——搭乘他们所需的通工离开了现场，这些汽车才能“使用”于是，人们像住在瓶颈那样莫名其妙地耽搁了一阵（这段时间里，这也奇怪，我却钉住在原不动），这帮“直系亲属”确乎开始退场了，一辆车多则六七人，少则三四人。我看，人数的多少要据先占住车厢者的年龄、态度和的大小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