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越深…
…他起身推开一扇窗户,要弄清楚楼下为什么有越来越大的喧闹声。他的肤色较迪克要黑,但体格要比迪克强壮,在窗口亮光下,他那隆起的道道肌肉清晰可见。此时,他也把她忘了——几乎就在他的肉体离开她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预感:事情的发展会超出她的想象。她感到莫名的恐惧,恐惧感压倒了其他的情感,如欣喜或懊丧,就犹如暴风雨前必然先有的隆隆雷声一般。
汤米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并做着报道。
“我只看见有两个女子在楼下阳台上,坐在美式摇椅上晃悠着聊天呢。”
“那些闹声就是她们弄出来的吗?”
“那些闹声是在她们楼下的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你听。”
哦,在那南方棉花之多
旅店蹩脚,生意不旺
到别处去看看——
“是个美国人在唱。”
尼科尔摊开四肢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爽身粉湿湿地粘在身上,犹如裹了一层白白的外套。她喜欢这房间的空旷,也喜欢那只苍蝇在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嗡嗡声。汤米把椅子拖到床边,把椅子上的衣服推到地上,坐了下来。她喜欢那套价廉物美的长裙,也喜欢地板上同他的帆布衣服堆在一起的那双平底凉鞋。
他端详着那长方形的雪白的躯体一下子连接上了褐色的四肢和脑袋,他微微一笑,说:
“你整个儿就像是新生婴儿。”
“还有一双媚眼。”
“我会提防的。”
“要提防媚眼可很难——尤其是芝加哥女士的媚眼。”
“我熟悉所有朗格多克①地区传统的民间秘方。”——
①法国南部一地区。
“再吻吻我,汤米,吻我的嘴唇。”
“如此的美国味,”他说,但还是吻了她“当我上一次在美国的时候,遇到一些姑娘,她们恨不能用嘴唇将你撕碎,直到脸面猩红,嘴唇星星点点地渗出血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尼科尔用胳膊肘撑着仰起身来。
“我喜欢这房间。”她说。
他四下看看。
“我觉得这房间过于简陋。亲爱的,我很高兴你不愿意一直等我们到达蒙特卡洛。”
“为什么过于简陋?呵,这是一间美妙的房间,汤米——正如许多塞尚①和毕加索们的画中的光秃秃的桌子一般。”——
①塞尚(1839-1906),法国画家,后期印象派代表。
“我不懂,”他并不想去理解她的话“又有吵闹声了。我的天!发生凶杀案了吗?”
他走到窗日,又报告起来:
“看来是两个美国水手在打架,有许多人围观起哄。他们是从停在海岸外边的你们国家的军舰上下来的。”他用大毛巾裹住身体,出外走到阳台上。“他们身边还有妓女呢。我现在明白了——无论军舰开到哪儿,她们到处跟着那些水手。不过,这算什么女人!人们总想,只要付钱,就能找到更好一些的女人!干吗非找跟过科尔尼诺夫①的女人!好像我们只看过芭蕾舞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