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的皮带刚好卡住了衬衫的一个下摆,左手俯身靠在球案上,架起手指,另一只手滑着球杆,我能看见左手散落的衬衫下棕色的肩膀。左手的眼神从球案上飘起来,晃晃悠悠的看着我的方向。
我借着醉意,也看向左手,我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象是跑完了800米。
我可以和阿瑟称兄道弟,我可以毫无顾忌的看向阿瑟的眼睛,小麦说上来翻我牛仔裤的口袋就翻个底儿朝天;
我可以和李遥和诗词,从《诗经》谈到《山海经》,从唐诗宋词说到上下五千年;
就算之前曾经失败了那份儿爱情,毕竟有让我无畏无惧靠近的理由。
左手在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时候,是大家眼中唯一的发光体,可是当左手不唱歌的时候,他就把别人都当成了发光体,他自己就给那些发光体淹没了。
那么,我和左手可以做什么?我这样想着想着,就开始心酸起来。
左手的眼神,从我身上滑到球杆上,滑动了好几下手里的球杆,始终没有下去手,阿瑟吐了一口烟,说:“你还打不打了?”
“我来我来。”方小刀肥胖的身体从我身边弹了出去,跑过去拿走左手手里的球杆,开始和阿瑟比划:“哎,我当年全垒打的…”
阿瑟啪的给了方小刀脑袋一巴掌:“靠!全垒打是棒球好不好?你糊弄谁?”
左手低着头,坐到我身边方小刀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我转头看着窗户外面,听见有打火机的声音,打开,又合上。
“十八。”左手有些异样的声音。
我装着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左手涨红了脸:“‘秦淮无梦寥’,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看着你,我会想到家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跟左手说。
左手愣愣的看了我好几秒钟,慢慢站起身,朝阿瑟和方小刀的球案走了过去,左手倚靠着台球案子,背对着我,好久。
回到宿舍,我怎么都睡不着,许小坏做着面膜,含糊不清的问我:“阿瑟来了?”
“恩。”我心不在焉:“非让我帮办学生月票,说是在外面甩给别人看的时候,有面子。”
许小坏转脸看着我:“你们,找左手喝酒了?”
“恩。”我看着上铺粗糙的床板。
我想起曲莫浮,如果他在,是不是可以问个字?
我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差点儿撞到床栏杆。我抓起电话,拨打李遥宿舍的号码,许小坏诧异的看着我,好一会儿电话才通。
“我找李遥。”我对着电话说。
“十八吧?”电话里有声音传过来“我是曲莫浮,书法协会晚上有活动,李遥还没回来。”
我对着电话沉默了好几秒钟,我没敢告诉曲莫浮,其实我真正想找的是他。
“有什么事儿我可以转告。”曲莫浮生声音在电话中有些飘渺。
我松了一口气:“我想让你帮我测个字。”
“好。”曲莫浮好像笑了一下。
“明月的‘明’。”我对着话筒说,许小坏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对着话筒说:“就测,眼下的事情…”
曲莫浮恩了一声:“稍等。”
许小坏慢慢的从脸上揭下面膜纸,漫不经心的看着我:“什么眼下的事情啊?是工作?还是爱情?你总的告诉人家吧?”
“十八。”曲莫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对于‘明’字感觉不是很好,不过这个字是吉字,所以问题不大。”
我恩了一声,许小坏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表情上。
曲莫浮停顿了一下:“‘明’字小篆从月囧,是月光照亮窗户的意思。但是比之白天,显然不够明亮。所以我觉得你说这个字的那段时间应该是略暧昧模糊的状态,事情处在一个胶着难以推进的状态,但是又给你希望,明者盟也,故需要达成同盟才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