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第17次见面时上了床。那时盛夏已逝，秋天也近尾声了。

“瞧你说的！”柴绯骇笑，接着说了句“你可真逗！”

“合不合胃？”柴绯斯文地把一小勺生菜沙拉送中，问。汤禾米注意到，她为了避免碰着膏，把嘴张得稍大。她的牙床是粉红的。那是没有龋齿的、健康的牙床。汤禾米吃甜，牙吃坏了，特别羡慕人家的满好牙。

对坐下来，柴绯把餐巾铺在上，汤禾米则认认真真地把方形的白餐巾叠在衣领底下，像个围了围嘴的幼儿。柴绯一见就笑了，笑得两肩瑟瑟发抖。

柴绯与汤禾米用大托盘来来回回取了，柴绯取得少，汤禾米取得多一些，差不多每个品都了一，末了连汤都来两碗，一碗罗宋汤，一碗油汤。

“啊？”汤禾米一楞，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赶快慷慨“行，就这礼拜五，咱们不见不散。”

“好，呃，好的，”汤禾米有不适应她的目，不太利索“有空一定，一定请柴小赏光。”

“你不知，我读研的时候，跟我的几个师兄弟就这么糊过人家，专拣生意好的自助火锅厅，吃饱一人，换下一人去，”汤禾米笑嘻嘻地说“那时大伙都穷，*旺盛——吃的望旺盛，变着招想法打牙祭，有一回去打鸟，了几只麻雀，烤着吃，我一师兄误吃了鸟，满嘴鸟粪臭——啊呸呸，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汤禾米张大嘴，囫囵两空气，仿佛把刚才说过的话给吞了回去。

“这周五怎么样？”柴绯步步为营“周五晚六？”

吃过汤禾米推荐的东北菜，柴绯循着他的味，东请他吃黑龙江饺。再下一次，是柴绯在电视台领到的免费票，邀他一欣赏俄罗斯芭舞，他急忙推，想以看不懂为理由拒绝，可柴绯不给他分辨的机会，不容分说地告诉了时间地，就把电话挂了。他不能白浪费人家的票吧，只得又去了。跟着就是柴绯说影院新开映一国大片，问他有没有兴趣一睹为快，他明白她的意思，又不能装傻，白吃

“唔？”

“开动了吗？”汤禾米左手持刀，右手持叉，对准盘里的，作势切。柴绯好不容易忍住笑，了个请的姿势。

“我多数在家吃饭，”汤禾米老实说“我只知一家东北菜馆，价廉，如果招待客人，我就领着去那儿。”

“没有没有，你说话怪好玩儿的，”柴绯笑“对了，你平时去哪间馆？”

“你太可了！”柴绯笑得绝倒。

“我见识有限，觉得那样就不错了。”汤禾米很诚实地说，他暗地里却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到汗颜。

“你真可！”柴绯又。这原本是一句与汤禾米的份年纪很不相宜的话，但她说话的神情甜婉转，就像大冷天久不洗澡的肤，给一只小手轻轻挠着了，熨帖得禁不住要长长舒气。

跟她并肩而行，引来的目光更多了。汤禾米知，这目光是冲着他来的，他一介寒素平民，携着千百媚的妞，一定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觉得狼狈，脊背发，困在鞋里的脚更。

“你什么时候有空？”柴绯追着问。

“没破坏你的胃吧？”汤禾米不好意思起来。

“要不这样，我吃完以后，偷偷溜走，你再叫个朋友过来，接着吃，吃够了，又换一人，始终是两人的费用，你猜那服务员认不认得来？”汤禾米鬼鬼脑地说。

“请我去尝尝？”柴绯用手托住下，一双睛光潋滟地盯着他。

柴绯选的是自助西餐厅，华的招贴上写着价格，每客268元，打9折。西餐厅很静，冷气开得很足，地面铺着整块的手绘地毯，淌着的音乐。客人们絮絮低语，充满了上等文明的气息。这气息，汤禾米不喜。

“就咱俩？”汤禾米问。柴绯。

“贵，吃不饱，味怪。”汤禾米老老实实地评价。他缺乏跟女孩单独吃饭的经验，只好照和那些老友相聚的惯例，坦率松弛。柴绯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对这个数据，汤禾米过心的记录，他的记事本后面附带着日历，他用铅笔在每一个约会的日画上圈。那是一些不规则的圆圈，有时稀疏，有时繁密。最初这件事的时候，纯属无聊，后来渐渐就持了下来，但还是不知为什么。

“味怎么样？”

“我以为还有些开场白答谢词…”汤禾米说着就切一大块鹅肝酱，放嘴里。鹅肝酱是凉的，吃胃里，像野蛮侵的异类。这温度，汤禾米也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