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路灯开始燃亮起来,这时,江河致电说想请她一起吃个饭,许晖心情不好,便说改日吧,有点不舒服。
心情不好,又何必让别人也跟着自己受罪呢?她不想把这种不快乐的情绪带给江河,何况自己和他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而她和江河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缠绵和浪漫,江河对她并没有展开太猛烈的追求攻势,两人认识以来始终是平平淡淡的,似谈非谈,而沉静内向的许晖又不愿太主动,生怕江河误会她轻浮,也许江河心里真正喜欢的并不是单纯的善良吧,老实善良的人不一定招人喜欢,爱一个人有时并不是她有多好,多善良对方才会爱自己。爱情确实很难说清,它实在太玄了,既然如此,自己和江河的事就顺其自然吧,许晖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不想因为与江河的事纠缠太深。
可付心事的只有安安了,在许晖心里,安安不仅是为自己治病的医生,更是一个心灵的督导师和值得信赖的朋友,她走进一家商场,这个时候,她很想找安安聊聊。
安安的手机关了机,许晖连拨了几次都打不通,她想安安会不会和菲尔在一起,于是又拨了菲尔的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许晖不好意思直接问她是否和安安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和菲尔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说话当然不能太随便,于是客气地说:"陈书记,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谁知菲尔很不耐烦地答道:"没空,没空。"说完便挂机了,许晖敏感地再一次感到菲尔对自己的冷淡,自从帮她整理出版了那本《太阳花》后,许晖就明显察觉到了菲尔的冷淡,也没有一个电话了,也许对菲尔来说,自己不再有利用价值吧,哪怕就是请她吃个饭,她也不愿意来,是怕自己找她麻烦还是怕自己求她办事?曾经那么想抓紧菲尔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许晖此刻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许晖十分郁闷地回到家里,反复想着被打之事和吉娅说的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吉娅会说出那种自私冷酷到极点的话,简直让人不可理喻,许晖忽然觉得自己太犯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人啊,为什么是这样的冷漠,疏远。自己不顾一切去救的那个人,在生死的瞬间无私无畏忘我去救的那个人竟是如此不通人性,丧失良知,是什么令人类如此无情!是这个社会疯了吗?还有菲尔,还有总监,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善变?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似乎每天都在练习一副百毒不侵的坚硬心肠,怀疑一切,信仰失落,社会为什么是这样子?为什么生活如此无劲,无聊!还可以凭借什么活下去?钱吗?也没有,每月的工资大部分用来供了房,如此拮据无望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乐趣!活着就是受苦受罪,工作看人脸色,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这样的人生好过吗?
温暖的灯光照耀着白色的墙壁,许晖目光呆滞游离地看着台灯,把灯光调至最低,这时,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悲绝,她感到窒息,一阵一阵的痛苦如潮水奔涌而至,她觉得就要萎谢,就要崩溃了,在迷乱的幻觉里她感到心口里剧烈的疼痛,她把被子铺在地上,在上面躺了一会儿,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白炽灯强烈的光线笼罩着四维空间,她觉得难受极了,她恍恍惚惚地从阳台里拿了晒衣服的不锈钢叉,打碎了房顶的玻璃灯管,检起玻璃碎片就往手腕割去,顿时,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在昏暗的灯光下写起来:
妈妈:
对不起!我要永远地离开你,离开这个让我充满绝望与恨意的世界了,我很想为了你活下来,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因为活着似乎比死了更难受,没有钱的人生是多么累多么黯淡的人生,没有爱和理解的社会是多么功利冷漠的社会,我不能再供房了,对不起啊妈妈,我太累太辛苦,好想接你来这里住段时间,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受累的样子,我身如浮萍,在这个不接纳我的城市独自飘零…妈妈!我真的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