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电影海报,千伶甚至还给他读过《小王子》。
千伶的嗓音越来越低微,终于,她停下来,凝视着费智信的睡容。稍等片刻,她关掉了室内所有的灯,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安眠药瓶子,千伶倒几粒出来,也不数,用水吞下。靠在床上,点起一支烟。她真觉得疲倦了。
"还没休息?"费扬敲了敲门,进来。
"你爹刚睡下。"千伶直起身,整整睡衣。
"给他念书了?"费扬拿过她床头的那本英文小说,看看标题,放下,"爹的英文没到这种程度吧?"
"念什么,并不重要,"千伶笑一笑,"可能是家里太安静了,他反而需要有一点噪音才可以安然入眠。"
"还是抽烟?"费扬看着她手头的半支香烟。
千伶点点头。平常在费太跟前,她是从来不抽的,维持着幽闲静淑的古中国小妾形象。费太太不知道她有此嗜好,否则多半会吓得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你的安眠药也还没戒掉?"他又拿起她的安眠药瓶子,摇一摇,叹息一声,一边摇着头,"提醒过你了,会上瘾的,你打算几时改?"
"我那位爱唠叨的外婆,去世多年的老外婆,又复活了吗?"千伶弹弹烟灰,望着他,笑。
费扬也笑。
千伶对费智信这位嫡亲的公子没有丝毫的恶感,相反,他们单独相对时,气氛甚至是愉悦的,仿佛一对善于调侃的亲姐弟——费扬比她小不了几岁,而且,他尊重她,同时,在他母亲苛责她的时候,暗暗照拂着她。这些,千伶不是不知道。
"我和爹去公司的时候,你呆在家里,会不会很闷?"费扬问。
"并不,"千伶吸一口烟,无意深谈,"你知道的,你爹经常让我去看场电影什么的,何况管家也会买最新的碟片回来。"
"妈妈跟奶奶——"费扬欲言又止。
千伶看他一眼,他想说什么?
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费扬周到地替她拿过来,递到她手里。千伶看一看来电显示,胸口失控地大力跳动两下。
"有事?"费扬敏感地问。
千伶不置可否。
"改天聊。"费扬知趣地掩门退出。
手机执拗地响下去。千伶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深深吸烟,徐徐吐出,室内的烟圈缭绕不绝。手机轻柔的铃声不依不饶。然后,千伶忍无可忍,按下接听键。
"是我,"KEN在电话那端,心平气和地说,"我在你家门口,费宅,你舅舅的家,对吗?"
千伶拉开窗帘,这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静寂、幽凉。宅院离马路尚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延绵起伏的草坪,几棵高大的进口玫瑰树,被园丁照料得很好,模模糊糊地开出一朵一朵碗口大的花,香气漂浮在夜晚潮润的空气里,被风稀释了,变得淡至若无。
那是费智信挑选的花种,花盛的时节,他经常会亲自叫人采摘下来,插在卧室的花瓶里——一个酷爱鹦鹉与玫瑰花的老男人。
"我看不到你。"千伶静静地说。
"看见了吗?那些——光?"KEN在听筒里问。
遥远黑暗的马路上,有一些亮闪闪的光影。千伶逐渐看清了,是荧光棒,细小细小的荧光棒,微蓝的、幽黄的,宁静渺茫的光,闪烁着,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