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持续能力长得惊人，不断变换姿态，但却越战越勇。她不再说话，声再次响起。她看见倒置的天空，雪飞离玻璃，飞离窗台，如同倒放的磁带。他的动作也在反复播放，随之而来，雪降落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在快得不能再快的时候，雪突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是跟她在一起吗？你不是说你们——”

赵楷说：“我现在说话不方便，我再打给你好吗？”

不等她说完，赵楷抢先把电话挂断了。他把电话装兜里，稳定了一下情绪，拉开台门走回到房间里去。坐在沙发上的那圈人，都用奇怪的光看他。张研的大姨是位法官，她穿灰料衣服，一脸正气。

他从她上下来，疲倦而又甜地呼着空气。什么也不想说，一切都表达得很完。

他说，别说话。

赵楷喝了一茶，却没喝滋味来。

小夏说：“我想收回那天的话。”

“你怎么了，不兴啊？”

张研似乎把赵楷当成一件展品，走到哪儿都要表现两个如何亲密。张研的大姨夸赵楷是“模范丈夫”张研的二姨说赵楷将来肯定是个好爸爸，张研逢人便说她就快要当妈妈了，语气之夸张令人生厌。

小夏睛亮亮地对赵楷说：“如果你离婚，我愿意接受你的全。”

内心被审判的日

“…兴，我当然兴。”

茶几上放着两只透明的玻璃杯，小夏从长方形的绿盒里抓了两把茶叶放去，手里拎着一只不锈钢的小壶，把透明的冲杯中。玻璃杯里的绿茶立刻一站了起来，状若森林，茂密繁盛。

过后，小夏换了一粉红睡衣，把刚才那白丝绸的随手扔洗衣机里。她说：“冲完澡我泡茶给你喝，我这儿有好茶。”隔着浴室的玻璃门，小夏听见里面的男人快地哼着歌。

赵楷躲到台上去听电话。他一下就听小夏的声音，小夏似乎还没醒，她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床上。

“吗非得贡啊，就不许人家自己去买呀。”

“噢，你是说…”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了，也太不是时候，如果是在得知张研怀之前，听到小夏说这句话，他一定会激动得泪盈眶的，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不可改变了，张研是死活不肯拿掉孩的，拿掉孩，就等于拿掉了她的命。他知张研打算拿这个孩作武，要挟他一辈。

赵楷在大年初二接到小夏的一个电话，那会儿他正在张研的大姨家客，就在张研的大姨夸完他是“模范丈夫”两分钟之后，他兜里的手机电话响了。

她说：“我刚才梦梦见你了。梦见有好多人围着你，你很不开心。我在很大的一扇玻璃外面看着你，可我就是不去。他们都围着你，七嘴八地说话，我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很着急，一着急就醒了…”

赵楷坐沙发里，犹如坐审判席。赵楷知，自己跟夏小的事，是迟早会暴的，他必须早决断才好。小夏是一个觉灵的人，她有时会用奇怪吻告诉赵楷：

“就是那天在立桥上说过的话。”

他还在用力，用力开那些丝绸，用力玩她那丝绸般的长发。

他说，我是一把刀。

“我看见她了，你那位现在就在走廊上呢。”

这话往往会使赵楷全发冷

“哪天的话？”

她说，你真像一把刀啊。

这个节，赵楷是在煎熬中度过的，张研把节那几天安排得满满的，初一上她父母家，初二上她大姨家，初三上她二姨家，初四上她同事家。赵楷在北京没有什么亲戚，每年节全都是被她安排。

“哦，我们小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肯自己钱买这么好的茶。”

雪，凝结成冰。

“呵，黄山峰，是谁贡给你的？”

方包围着他。

赵楷在小夏对面那张沙发上坐下来。那张沙发背对着窗帘，后是无边的雪景。

她说，赵楷，要收回那天的话。

“我什么时候小气过？”小夏说“你过来坐，我有正经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