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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神鬼人(2/6)

有的人不忙不快樂,蘇東坡就是這一型。那時陝西旱象現。已經好久不雨,農人為莊稼憂心如焚。除去向神靈求雨,別無他法,而求雨是為民父母官者的職責。蘇東坡突然活動起來。心想一定是什麼地方病,不然神不會發怒。現在若不立刻下雨,黎民百姓就要蒙其害了。蘇東坡現在要寫一份很好的狀,向神明呈遞。在這方面,他是萬無一失的。他現在準備立即在神明之前,以他那雄辯滔滔的奇才,為老百姓祈求普降甘霖。

在渭以南,有一大的山脈,通常稱之為秦嶺,而秦嶺上最為人所知、最、最雄偉的山峰,叫太白峰。太白山上一個士廟前面,有一個小池塘,雨神龍王就住在其中,這個龍王可以化為各種小魚。蘇東坡就要到那個士廟裏去求雨。他為農人求雨,但是也像一個明的律師一樣,他想辦法教龍王明白天旱對龍王也沒有好處。在奉承了幾句話之后,他在那篇祈雨文裏說:"乃者自冬祖,雨雪不至。西民之所恃以為生者,麥禾而已。今旬不雨,即為凶歲;民不繼,盜賊五起。豈惟守土之臣所任以為憂,亦非神之所當安坐而熟視也。聖天在上,凡所以懷柔之禮,莫不備至。下至愚夫小民,奔走畏事者,亦豈有他哉?凡皆以為今日也。神其局以鑒之?上以無負聖天之意,下亦無失愚夫小民之望。"



十九日,蘇東坡城去迎"龍"。全鄉下人人振奮,因為這次的成功是他們極為關懷的事。鄉間早已來了好幾千人,當地十分熱鬧,在"龍"未到時,已然烏雲密佈,天空昏黑。老百姓等了好久,雨是不肯下。蘇東坡又進城去,陪同宋太守到真興寺去禱告。在路上,他看見一團烏雲在地面低低飄過,在他面前展開。他從農夫手裏借了個籃,用手抓了幾把烏雲,緊緊藏在籃之中。到了城裏,他禱告烏雲的詩裏有:"府主舍人,存心為國,俯念輿民,燃香疆以禱祈,對龍揪而懇望,優願明靈敷。"禱告已畢,他又和宋太守城去。他倆走到郊區,忽然來了一陣冷風。旗幟和長槍上的纓都在風中猛烈飄動。天上烏雲下降,猶如一群野馬。遠處雷聲隆隆。正在此時,一盆"龍"到來。蘇東坡和宋太守前去迎接"龍",把"龍"放在臨時搭建的祭臺上,隨即念了一篇祈雨文,這篇祈雨文和其他的祭文至少還保存于他的文集裏。仿佛是有求必應,暴雨降落,鄉間各地,普沾恩澤。兩天之后,又下大雨,接連三日。小麥、玉蜀黍枯萎的秸莖又了起來。

她又警告丈夫要提防那些過于坦白直率的泛泛之,要提防丈夫認為"天下無壞人"的大前題之下,所照顧的那些朋友。總之,蘇東坡的麻煩就在看不別人的短處。妻對他說:"提防那些人,速成的情靠不住。"東坡承認妻的忠言很對。我想蘇夫人的這種智慧是自"君淡如"得來的——沒有刺激的味,但是人永遠不會對之生厭。真誠的友誼永遠不會特別表白的。真正的好朋友彼此不必通信,因為既是對彼此的友情信而不疑,誰也不須要寫什麼。一年分別后,再度相遇,友情如故。

由太白山下來之后,他繼續遊歷各處,特別是上次漏過的名勝。在當月十一日,他曾求過雨,回到城裏,十六日,曾下小雨,但是對莊稼則嫌不足,農民也不滿意。他研求原因。人告訴他在太白山的祈求並不是無效,但是神由宋朝一個皇帝封為侯爵之后,再去祈求便不再靈驗。蘇東坡在唐書上一查,發現太白山神在唐朝原是封為公爵的。山神實際上是降低了爵位,大概因此頗不興。蘇東坡立刻為縣官向皇上草擬了一個奏本,請恢復山神以前的爵位。然后他又與太守齋戒沐浴,派特使敬告神靈,說他們已為神求得更的封號,又從廟前的池塘裏取回一盆"龍"。

婚姻上所表現的,仍然是男女相輔相成。蘇夫人知丈夫那坦白直甚至有時急躁火爆的格之后,她覺得倒不須急于向他表示什麼佩服崇拜,還是要多悉心照顧他,才是盡自己為賢妻的本分。蘇東坡是大事聰明,小事糊塗。但是構成人生的往往是許多小事,大事則少而經久不見,所以蘇東坡則事事多聽從妻。夫人提醒他說他現在是初次獨自生活,而沒有父親照。蘇東坡把人人當好人,但是太太則有知人之明。蘇東坡與來訪的客人談話之時,太太總是躲在屏風后屏息靜聽。一天,客人走后,她問丈夫:"你費那麼多工夫跟他說話幹什麼?他只是留心聽你要說什麼,好說話迎合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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