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耳鬓斯磨的，不多日她就一心一意属意于表哥了。

‘你说的就是在你们家住的那个内侄呀？你哥哥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大姑觉得什么也没有给侄女说个阔人家再有意思了。一天，大姑往城里最有钱的一家赴席回来，那家是姓蒋的。她跟钱娘的母亲说：‘钱娘息得多么漂亮啊！今年已经十八了。我把她说给蒋家的二少爷吧。当然你知蒋家是谁。我说的就是那蒋家呀。’说这话时候，钱娘就在附近，大姑说的话完全听见。

‘别说傻话’，钱娘说完就撅着嘴，教他多穿上件衣裳。

衡州的天气变化得很厉害，山上有时来一阵狂风暴雨，太一来又得烤得慌。有一回王宙病了，觉得在家躺在床上，有钱娘伺候，舒服极了，病好了之后，还多躺了几天。

钱娘从椅上立起来，走去，把门砰的关上。

母亲没有答言儿，也没有说什么歉昀话。不过，大姑这次来到衡州，既然想说这个媒非常有趣儿，也决不肯半途而废。她的约会无非是吃饭喝酒，她的假日都是这些活动，她在这里这一段短短的勾留里，她若能一件足资记忆的事情，那才有趣呢。若是母亲不赞成这门亲事，大姑知姑娘的父亲对大姑是俯首贴耳言听计从的。张义觉得除了去跟富家联婚之外，再没有什么能提自己份地位的方法，此外，生活也再没有什么意思了。他常常羡慕城里一家，那就是蒋家。蒋家是个老旧家儿，老蒋先生曾在京里过。张义屡次想混蒋家这个圈，可是蒋家始终没邀请过他一次。结果不顾母亲反对，姑娘躺在床上茶不饮，饭不吃，大姑和父亲作主，就把钱娘许了蒋家的二少爷，两家订婚过了礼。

钱娘跟他说：‘现在你得到铺去了，不然爸爸要跟你发脾气的。’

母亲看了钱娘脸上的快乐。钱娘给家里特别儿什么菜的时候儿，就觉得专是为王宙的一样，心里一新的快乐和骄傲又涌上心。一儿一儿的，她的青的羞渐渐忘了，拿王宙的衣裳补，照顾他该洗的衣裳；她觉得有特权来照顾他。在家里，各事情并没有严格的分派，一个姑娘在家里，家里虽然有几个使女，她仍然应当练习照顾家里一般的事情，不过收拾王宙的屋跟注意他日常的琐事，自然而然的落在钱娘的上。钱娘甚至于不许她弟弟王宙的屋。

钱娘脸红起来，因为王宙有几次嫌菜的味太淡。

王宙很勉说：‘我非得去吗？’

母亲跟丈夫说：‘这么着可没什么好。姑娘不愿意。你早应当屋去看看她，她在床上都要把哭断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咱们也得

‘这个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好像合适，我看。’钱娘听见妈妈向着内侄，羞得脸红了。

王宙梦也没梦到日能过得那么甜，那么。他在铺里忍耐着姑丈的暴，并不以为苦。为了钱娘，为了亲近钱娘，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因为钱娘，与钱娘有关系的人他也都。对姑妈就跟对自己的母亲一样，对钱娘的小弟弟，就跟自己的小弟弟一样，吃饭时姑丈很少说什么话，也不跟家里人一块儿谈笑，也很少在家，常有买卖家在晚上请他去吃饭。

王宙很顽的说：‘我显意生病。’钱娘知他的意思。

一天，钱娘跟他说：‘你得穿儿衣裳，恐怕天要下雪。你若再生病，我就要恼了。’

一天，钱娘的大姑从樟安来看她们。大姑丈非常有钱，很帮助过钱娘的父亲，他父亲原来就是用大姑丈的钱开的铺，铺还没分。张义对丈极其忠诚，忠诚得有像恐惧，恭敬得颜婢膝的，真是丢了他们一家的脸。一来，盛宴款待。他这样对大姑，一则是亲戚之间的诚，二则是他天生的怯懦跟嫌穷敬富的脾气。天天是上等宴席。宴席上，张义是又说又笑，想尽方法讨个贵人见喜，当然跟妻女儿没有这么说笑过。

她母亲说：‘大，我已经把钱娘许给我内侄了。’

大姑哈哈大笑起来。‘你简置糊涂。他有什么呀？我现在说的是个有份的婆家，他们家有面，有地位，跟我们是门当对的。’

母亲知钱娘上了王宙。一天，她跟女儿很冷淡的说：‘钱娘，这些日的菜越越碱了。’

大姑在后喊说：‘多么个不知好歹的妮，她不知我是多么为她费心。你还没有见过他家的园住宅呢。妈妈的不要太弱。你一看见他们家里的阔绰，你就要谢我了。他们太太的那个钻石戒指儿，差不多跟我的这个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