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愚不可及,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宰相原来已经答意给他枢密院里的好差事,只要他不上表弹劾,只要肯加入宰相那一帮就行,那真是人生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狄夫人张大了小嘴说:‘我想你不知道一个人为国牺牲的意义吧?’
‘我的确不知道。’
‘香莲都知道。’狄夫人说着转过头去问香莲,‘你都知道,是不是?’香莲不敢说什么。
丈夫虽然升了御史,狄夫人对他却完全不存什么指望,爱情和敬意一扫无余了。御史本是专司指摘朝政缺失的,这样一来,宰相把他的走狗都填满了御史台,他愿弹劾谁,他就可以指使他的走狗弹劾谁。狄大官人为人极其活跃,吃苦耐劳,单有一种特别的才干。以前,有一天,丈夫回到家里,得意洋洋,说自己升了御史。狄夫人听了,简直作呕欲吐。
‘我官运亨通,你怎么不给我道喜呢?我不知道你一辈子到底喜爱什么。’
狄夫人冷泠的说:‘你也别想知道了。’
御史究竟是个高官显爵,狄夫人这付态度的确伤了丈夫的体面。近来,他常常夸耀他的新相知,夸耀那些人们的官爵,津津乐道那些人们的种种事情。狄夫人对他总是一付冷漠的样子。狄夫人本来生在富贵之家,这些官场的事情并不往心里去。并且已经看出来,丈夫的心里只有肆无忌惮自私自利的想头,除去自己的飞黄腾达以外,一切极不关心。丈夫如此,她自己脸上都觉得难堪。每逢丈夫在家自吹自擂,她只是隐忍着,不是微笑一下,就是装出漠不关心的神气。妻子这种卑视,丈夫也觉得出来。
狄夫人嫌丈夫讨厌,也只好自己认命。男孩子生了之后,就没有再生孩子。对丈夫既然毫无办法,只好由着他去,自己就一心放在孩子身上,看看孩子们很可爱,一天一天的长大。除去上庙烧香之外,只有像灯节,五月节,才出门看看,别的时候,就很少出头露面的。这样,根本没有人说什么闲话。每逢出门,轿子前面总是挂着很细密的竹帘儿,外面无法看见里面。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她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舒服满意,可是灯节那天晚上出了事情,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而已。这件意外的事情竟会改爱了她以后的生活。
几十天之后,狄先生出京公干,此一去大概要六个月到十个月,一天,尼姑慧澄来看她,带来了一个玉项炼,价值三千金。
狄夫人说:‘我不能付现钱,老爷没在家。’
‘对方愿半价出卖,再少点儿也可以。’
‘急着用钱吗?’
‘不用钱,他是要求夫人帮帮忙。’
‘帮什么忙?’
‘他近来丢了官。老爷不在京里,夫人给他美言几句吧。’
狄夫人犹豫了一会说:‘让我想想,你先把这条项炼带回去。’
‘我想还是夫人先收下,腾个工夫儿再回覆他好了。若是拿回去,他也许送到别家去。不管您怎么决定,我明天来听您回话儿吧。’
第二天慧澄来的时候,狄夫人说她要留下,对于人家的请托,她一定尽力而为。
‘他到底要多少钱呢?’
‘夫人,您若能帮他忙,这条项炼可以算做礼品的。不过有一件事,不得夫人允许,我不敢说出口,我总得让那个青年满意才成啊。’
狄夫人脸红起来。‘一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