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院墙外一棵大树的枝叶哗啦一阵响,一道黑影嗖地从空中掠了下来。大家惊得退了一步,定睛一瞧,一只鹞鹰站在二道疤伸直的手臂上。鹞鹰眼神雪亮如刀刃,二道疤先让它逐个认人,然后指着鹞鹰腿上的一个小铁环说:“把纸条卷好绑在这上面,它就会带给我了。”
二道疤手往空中一扬,鹞鹰呼啦啦振翅而去,眨眼消失在黑夜之中。
大家出了大门,二道疤拱手作别,转身便走。梅香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叫了一声:“干爹慢走!”那个背影一抖,好像被石头打中了一样。
天降霜了,早上起来,屋顶上、晒坪里白花花一片,看一眼心里就冷嗖嗖的。冬天又来了。梅香想到,覃玉成的冬装还放在家里呢,他是不会回来拿的,该给他送去。于是她翻箱倒柜忙乎了半天,冬装也好春装也罢,将覃玉成所有的衣服鞋袜都归整拢来,放在箩筐里,叫林呈祥送到莲城去。
林呈祥挑着箩筐坐船去了,一路上打着自己的算盘。到了南门坊,把衣物交给主人后,林呈祥请覃玉成到街上去喝杯酒,玉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覃玉成说你不晓得我不喝酒的吗?有什么话到我房里去说吧。林呈祥便去了覃玉成房间。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一会,林呈祥才说:“玉成,你当爹了,梅香生了个女儿,晓得了吧?”
“无功不受禄,我可担不起爹这个名声。”覃玉成说。
“她跟你一样,也姓覃。”
“是跟我一样,也是个野种。”
“…玉成,这事不能全怪梅香。”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噢,我想问问你,你还回一方晴吗?”
“我回如何,不回又如何?”
“回的话当然好。”
“言不由衷吧?我要是不回呢?”
“不回的话,我的意思,有些事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哪些事?”
“譬如你和梅香的事,既然不再回去了,就该有个了断。大家都要往下过日子,这样有名无实,不明不白的,对梅香不好,对你也不好。”
“对你更不好吧?”
“是的,哪个男人愿意一辈子敲边鼓?”
“梅香要你来说的?”
“不,是我自己要说的。”
“我猜也是。好,晓得你的意思了,我成全你们吧。”
覃玉成走到桌边,拿出抄唱本的笔墨,铺开纸,稍作思索,流畅地写下了几行字:吾与梅香成亲年余,有伉俪之名,无夫妻之实,为日后生活计,遂决意自今日起解除婚姻,各奔前程。恐空口无凭,以此为证。覃玉成手书。签上日期后,覃玉成吹干墨迹,将那张纸叠好交给了林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