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环顾四周的绝壁,很疑惑:“走了?哪里有路?”
二道疤道:“从后山岩壁上走的,路嘛就在索子上。你们若是想追,得绕道五十里,等你们赶到,他们早没影了。”
季为民气红了脸,问:“那你为什么不走?”
二道疤坦然道:“我要是走了,你们会放过我们?至于我嘛,一来是给干女儿顶罪,要打要杀随便,二来山上的日子我也过厌了,想尝尝你们的牢饭了。你也好交差嘛,是不是?”
季为民上前一步,想抽他一耳光,被顾思义拉住。
顾思义盯着二道疤的眼睛:“你从哪下山的?”
二道疤又笑笑:“从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顾思义又问:“你怎知我们要惩处地主梅香?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谁不晓得我有千里眼顺风耳?”二道疤说着抱起胳膊,摆出了一副软硬不吃的架势。
顾思义懒得再跟二道疤说话,叫人将他绑了起来,然后命令所有人对整个谷底来了一个大搜索。可是,沟沟坎坎旯旯旮旮都搜遍了,就是没找到上山的暗道。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只好押着二道疤退出了峡谷。
其实有一个人找到了上山的小洞穴。那个洞在冬季干涸的溪底,溪流上灌木与藤条结成了一个拱顶,本来就十分的隐蔽,加上洞口又小,隐藏在一块大岩石后,若不是有经验,即使看到了,也想象不到它是一条上山的暗道。这个人缩小身子钻进了洞口,摸索着往里走了十几步,发现它的狭窄处被堵死了,于是他退了回来。这个人没有报告他的发现,他小心翼翼地搬了块石头竖在洞口,做了一个记号。这个人是林呈祥,他是凭着记忆找到它的。
公审大会在卢氏祠堂如期举行,只是公审的对象由梅香变作了二道疤。人们对传说中的二道疤很好奇,几乎全镇的人都蜂拥而至,把祠堂的院子挤得满满的。站在戏台上的二道疤显得很魁梧,虽被反绑着双手,身体却挺得笔直,像一个巨大的树桩戳在那里。他的背上插着一块标牌,上书“土匪头子二道疤”一行大字,名字上还用红笔画了叉。二道疤面带微笑,目光灼灼地环视着台下。当他的目光触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时,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颌。那张面孔却像受了惊吓,躲藏到纷乱的身影之中去了。主审人在宣读了控诉书后,宣布判处罪大恶极的土匪头子二道疤死刑,立即执行,问二道疤还有什么说的。
二道疤大笑道:“哈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刑场设在镇外的河滩上。二道疤押赴刑场时,后面跟着长长的看热闹的队伍。人们嘻嘻哈哈,兴奋莫名。当二道疤背对莲水宽阔的河面站定,行刑者举起步枪时,围观者们心跳加快,眼睛瞪大。其中也有妇女因为恐惧而捂住了脸孔,却又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来。砰,枪声清脆地响了,二道疤胸前绽开了一朵红花,但是他没倒,摇了摇又站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那个冒血的洞眼,冲开枪者笑了笑。枪声再起,他的脑袋猛地往后一甩,仰倒在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围观者一涌而上,维持秩序的民兵端着枪都阻拦不住,只好让开了。林呈祥也夹在人群之中,他挤到人圈里时,只见二道疤的裤子被人脱下来一半,裆里那黑乎乎的东西露了出来。好多人捡起河滩上的鹅卵石朝那东西猛砸。林呈祥突然就感到自己的那东西一阵抽搐,钝疼不已。这时,一个黑影由空中射下,擦着人们头顶一掠而过,立即有人捂着脑袋惨叫了一声。林呈祥定睛一瞧,只见一只鹞鹰盘旋着,啼叫着,疯狂地追啄那些围殴尸体的人。人们抱着头惊慌四散开去,鹞鹰落下地,兀立在二道疤身边,一动不动,风吹得它的褐色羽毛翻了起来。林呈祥远远地看着它,它圆圆的眼睛瞪着他,令他身上阵阵发寒…
吃晚饭时,覃陈氏怯怯地说:“林师傅,是不是给她干爹收一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