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头。
“乍得,你没事吧?”
“我挺好的,只是需要喘口气。没事。”
路易斯挨着他坐下来,做了五六次深呼吸,然后说:“你知道,乍得,我现在觉得挺好的,6年来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知道在要埋自己女儿的宠物猫时说这种话真是疯了。但事实如此,乍得,我觉得挺好的。”
乍得也深深地吸了一两口气,然后说:“是的,我知道。有时人们有这种感觉。人们感觉好的时候并不选择时间的,地点有时也跟人的心情有关。但你可能不愿相信,瘾君子们在用海洛因时,他们觉得很舒服,但海洛因却在毒害他们,毒害他们的身体和思维。路易斯,这个地方就像海洛因一样,你永远也不要忘记。上帝啊,我真希望我做的是对的。我想我做得对,可我又不敢肯定。有时我脑子里糊里糊涂的,我想可能是我老了的缘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乍得。”
“路易斯,这个地方有种魔力。不只是这里,而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乍得…”
乍得站起身说:“走吧。”手电筒光照向了那个枯木堆。乍得向枯木堆走去。路易斯突然记起自己在梦游中的情景。在梦中帕斯科对他说过什么来着?
“大夫,别过去,不管你觉得有多么必要。别过去,这个障碍是不能逾越的…”
但是此刻,在今晚,那个梦或是那个警告——不管它是什么,仿佛已是几个月前几年前的事了。路易斯觉得很好,充满活力,超凡脱俗,好像已准备好了去对付任何充满了神奇的事物。他突然想,这可真像是一个梦。
乍得转身面对着路易斯,他的大衣领子里仿佛空无一物,有一刻路易斯想象着是帕斯科本人站在他的面前。闪烁的光反射回来,仿佛皮大衣中是个龇牙咧嘴的颅骨骨架。路易斯的恐惧感又如冰冷的潮水般涌了上来,于是他说:“乍得,我们不能翻过那个枯木堆,没准我们都会摔断条腿,在试图回家的路上可能被冻死的。”
乍得说:“你跟着我,只要跟着我,别向下看。别犹豫,别向下看。我知道怎么穿过这个枯木堆,但是必须迅速果断。”
路易斯开始认为这可能是个梦,他只不过还没从上午的小睡中醒过来呢。他想:要是我是醒着的话,我才不会去爬过那枯木堆呢,就像我不会去跳伞或喝醉酒一样。但是我要去翻过它,我想我真的要去翻过那枯木堆。因此…我一定在做梦,不是吗?
乍得稍稍向左移动了一下,避开了枯木堆的中间部分。手电筒的灯光亮闪闪地照在那乱七八糟堆着的(骨头)倒落的树和伐倒的圆木上。随着他们不断走近,电筒的光圈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亮。乍得根本没有停顿,也没打量一下他是否找对了位置就开始翻越枯木堆了。他没有用手攀登,没有弯腰爬越,像那些翻越满是沙石的山坡的攀登者那样,而是向上行进,像爬楼梯似的。他走路的样子非常自信,好像非常清楚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一样。
路易斯紧随其后,照着乍得走的样子攀登着,他没有向下看或是找寻脚应该向什么地方踏。他有种奇怪而肯定的感觉,觉得枯木堆伤不到他,除非他自己想让自己受伤。那种自信就像认为只要带着圣·克利斯托夫大奖章就能安全驾驶的愚蠢的自信一样。
但是这自信确实起作用了。没有树枝断裂,没有树洞陷了他们的脚,也没有裂开的树权刺破他们的鞋。路易斯穿的根本不适合爬山的平底便鞋也没使他踩在干枯的苔藓上滑倒。他既没前倾也没后仰,而寒冷的风在他们周围疯狂地呼啸着。
有一刻路易斯看到乍得站在了枯木堆的顶上,接着开始向下走去,渐渐地看不到他的小腿了,接着是大腿,然后是屁股和腰都看不到了。灯光在枯木堆被风吹得呜呜作响的树枝上跳动。这枯木堆就是个障碍,是的,是个障碍,为什么装作不承认呢?它就是个障碍。
路易斯自己也爬到了顶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右脚站在一棵斜倒成35度角的枯树上,左脚下踩着有些带弹性的东西——可能是些冷杉树的枯枝?他没低头向下看,而是把右手中沉甸甸的装着死猫的袋子跟左手中较轻的铁锹交换了一下。他抬脸向着风吹来的方向,感到风吹过自己,气流吹起了他的头发,寒风那么冰冷,那么干净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