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站在室外的关系，室内的光线还不至于亮到对我们造成伤害。至少当我把鼻贴到窗玻璃上时，我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虽然我从小就养成十分谨慎的习惯，但我当时毕竟还是个小男孩，喜冒险和友谊。因此，就算我明明知有失明的危险，也不愿错过和比。海洛威共同分享那个时刻的机会。

白天时从内院望去的景观想必令人赞叹：向东极目所及尽是一片绵延曲折无人居住的丘陵，只有零零星星、树黝黑多节的橡树风姿绰约地散布其中。

他持他比别从还要古怪，他宣称我们愈是坦承和展现自己古怪的一面，愈能与大自然和谐共，因为大自然原本就无奇不有。

我偷偷溜到车库后的转角，沿着L形较短的一侧前，还好有大的尤加利树遮住大半的月光。空气中散发着树木的药草香，厚厚一层的枯叶踩在脚底下发“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耸耸肩，双手夹克的袋里，再一次转背离这栋华宅，朝圣母恸像走去。

“不，不，我还没有时间想。我明天再告诉你。”

“我真希望你早一拨电话来。”

那只睛让我们着迷。

直到下坡的私人车将我带离桑第的视线之外许久后，我才敢再回张望。我只看到尖的屋和烟囱影幢幢地浮衬在星光的夜空下。

十五年前的我，就和其他同年龄的小男孩一样有病态倾向，对死亡的神秘、恐怖和壮烈到鬼迷心窍。那时候我和比。海格威就已经是朋友，我们一致认为潜殡仪馆寻找丑陋、恐怖和吓人的东西是一件很英勇的事。

我一直沿着路往下走，两旁被人遗忘的行树像是在低声谈。

有时候我们只是

我不同意比的观，和我认识的其他男孩比起来，我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古怪。事实上，踉某些人相比，我看起来还不算很古怪。

我捺住内心的冲动，不让自己回去看殡仪馆的主人，我很确定他还在注视着我。

“那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真的。”

我从柏油路面合开改走草地，接下来是上坡，这回我走在有树叶遮蔽的影之下。天上的一明月仿佛也被胡椒树编人飘逸的长发辫中。

我从地面铺着红砖而且没有台阶的门廊向后退到廊下方的柏油路上，转背对着桑第。

比说或许我说的没错，但是别的男孩长大后便渐渐摆脱古怪的习，可是我们似乎愈长大愈变本加厉。

在我前方左边的昏黄灯光，就是焚化场窗的位置。我逐步接近，心里非常确信将会有一些怪异和恐怖的情景现在我前，程度更甚于我与比。海洛威十三岁那年某个十月夜里所目睹的一切…结果证实我的预测完全正确。

或许我们以为会在玫瑰园尽撞见祭祖邪神猝尔虎（Cthul－hU）和涂戈索陀斯（Yog－Sothoth）的荆棘神坛，比和我那阵读了不少洛弗克瑞夫特（H。P。Lovecraft）的作品。

正当我要离去时，桑第又问：“克里斯多福，你没事吧？”

他再度退回那夹在里外两片黑暗中间韵大门，并问：“你有没有想过丧礼的事——什么时候举行？如何举行？”

房屋邻着一座宽敞的L型车库，只能从前门的L形车库里停着两台灵车和桑第的私人用汽车——除此之外，离正厅最远的这一侧是焚化场的所在。

我们肩并肩地站在凳上，想探个究竟。窗内侧有一百叶窗，但是他们那天忘了把百叶窗的叶片阎上，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法兰克。寇克和他的助理在里面工作的情形。

寇克大概括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生意——这还不包括占市内业务一半的外县市生意。对桑第来说，死亡就是最好的谋生工。

比也是一样，可是由于他很珍惜自己古怪的特质，他希望我也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珍惜自己的那份古怪。

比说我们是一对古怪的顽童；我说我们虽然很古怪，但是和其他小男孩比起来只能算不相上下。

窗附近停了一台担架车，上面躺了一老先生的尸。尸上盖了一层床单，只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他灰白泛黄的发蓬纠结，使他看起来像死于狂风中一般。不过，从他蜡白的肤、凹陷的双颊，和严重裂的嘴研判，想必他不是死于暴风雨，而是死于长久与病缠斗。

桑第已经屋内，正门也关着。

一看见后面透着亮光的窗没有人，我迅速穿过内院。皎洁如玫瑰的明月轻盈地漂浮在游泳池漆黑的池上。

一些恐怖的发现。

那么我就有办法…拖延。“

由于窗开得很，以我们的度不足以窥探室内的究竟，于是我们充分发挥游击队秘密侦测敌人阵营的神，将一张木长凳从内院一路搬到车库后面，架在那扇发光的窗正下方。

塑像原料当中混的云母碎片，经晶莹的月光一照，使得圣母的脸颊看起来闪闪发亮。

这次我有些距离地面对着他，用一麻木得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事，我还可以，不会有事的。谢谢你，寇克先生。”

我站在草坪上，用树木和木丛当掩蔽，绕到房后面。后院有一片很的台，从台的台阶拾级而下，邻着一座长七十英尺、比赛规格的游泳池，一座占地宽广的砖造西班牙式内院，和富丽堂皇的玫瑰园——从殡仪馆的公众场所完全看不见这些景观。

总而言之，某个十月份的晚上，比。海格威和我无意间在殡仪馆车库的后面发现了焚化场的那扇窗，当时我们只是被窗玻璃上闪动的火光引过去。

虽然他就跟洋娃娃画上去的睛一样盲目而无生气，但是它却一服就看到我们的心坎里。

对我们来说，我们只是以为十三岁为荣。当然罗，这尸最惊心动魄，最不可思议、最妙的一，还是在于他恐怖的特。他一闭着，另～瞪很大大的，被涌的红鲜血封闭。

就算比和我在他生前时就与他熟识，以他现在这般苍白和消瘦的模样我们也认不他是谁。即使他是熟人，看起来还是很恐怖，但是我们或许就比较不会将他当成满足小男孩黑娱乐和幻想的对象。

殡仪馆的回转又现在前，圣母恸像和正门的廊历历在目。

整个月光湾里没有一个令我到陌生的角落——尤其是现在这个地方。大多数的夜里我都在我们市区里四探索，偶尔难免会有

不知不觉间气温已经降到华氏六十度左右。从海面拂来的微风在经过千里重洋后显得更加纯净，只带着一抹淡淡的咸味。

我想不起当时我们究竟期待或希望发现什么，一堆骷髅？用骨搭成的台？还是在什么秘密实验室里，偷窥面善心恶的法兰克。寇克和他面善心恶的儿桑第从乌云中唤闪电，将我们死去的邻居从坟墓里唤醒，然后把他们当作煮饭和打扫清洁的佣人？

像我们这个大小的城市，每年平均要迎两百位新生儿的诞生，同时必须面临一百名市民的死亡。而这一带总共只有两家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