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的树枝，哪里挂得上！”

“这怕是男松吧，女人挂衣服了嘛！”

“据说天人就是在这株羽衣松下讨回羽衣，起天人舞的。喏，那边又在照相。如今的人们，看也不好好看一下，照完相就忙不迭地掉回去。莫不是他们认为自己只是在动快门那一瞬间置于某一特殊场所有什么重要意义不成？”

“吃了要死人的！瞧那标牌！”

亢奋之余，往回走时庆竟从拜神旁的樱树上摘了——粒樱桃吃了。

松盘踞。树上缠绕稻草绳的即所谓羽衣松。四周徐缓的砂坡由低而向这里聚拢。砂坡上置着众多看闹的人，五八门的衣服在晦的天空下颜显得很是压抑。逆风卷起的发使她们看上去竟如天的朽松。有的分聚而隆起，有的分则男女井然，分别被压在如大的白睑的苍穹下。前方还有一队人由于笑不得，便齐刷刷朝这边扬起傻呆呆的面孔。

羽衣松是一株快要枯死的松，样如向四面八方伸展肢爪的章鱼。树的裂里填充着泥。游客们围着这株针叶都已寥寥无几的老松，七嘴八谈笑不停：

因有了如此异乎寻常的一幕，走到羽衣松跟前时本多早已疲力尽。

除虫，有毒。

庆对一切都到津津有味。这是她最大的特。

“那是妇人能！能中由妇人演的，除了神歌、砂、八岛，接下去就是这羽衣了！”

脚步愈发气力不加的本多——他后悔自逞其能而没带手杖来——气吁吁地从后面追上，发为时已晚的忠告：

在这梅雨时节令人窒息般的空之下，在这砂风一样无孔不的恶俗之中，她兴致地观赏不止，不觉之间本多竟成了她的随从。归途中顺路走御穗神社时，她也赞不绝。说什么大殿檐下献纳匾额绘有俗不可耐木纹的四框以贴画方式推碧海中乘风破狼的新客船烘托了海港神社特有的气氛云云。铺着草席的大殿挂有一大的木制扇面，浮雕着六年前在此神殿演献纳能①的场景。

“天人也穿游泳衣？”

“别老是问底了！”应在石凳坐下，掏香烟。“这样也就满不错了。我半也不失望。脏污不堪也罢奄奄一息也罢，反正这松树这场所是完完全全可以奉献给幻影的。要是像谣曲唱词那样清扫得一尘不染奉如神明不觉得反倒不真实？我可是认为这地方很有日本味，真率自然，毫不作。不虚此行啊！”庆抢在本多前总结。

原来路旁显低矮的樱树枝间拉着一条细绳，绳上摇晃的标牌上写：

手提购袋样件的数名和服女。穿工糙西装的中年男人。绿格衬衫小伙和超短裙下大丰硕的姑娘。小孩。老人…本多觉得，盯盯视自之死的人们即在此，他们不过是在期盼某事态的发生，不过是在围观崇得近乎稽的场景的现。每个人都嘴角下垂，一副憨厚的样，惟独睛放野兽般贪婪的光。

系满祈愿纸签的树枝间沉甸甸地缀着五颜六的小粒樱桃，等待小鸟从苍白的果中啄粒，等待由微微的曙变为沉郁的朱红。标牌未免言过其实。本多叫罢方想起一毒本奈何庆不得。

的确，这羽衣松比一般海滩松更多地把扑向海面，宛如被打上岸的破船，上满带海难留下的累累伤痕。树下岗岩护墙前临海的沙滩上，索然立着两架投十元币方可启动的红望远镜，如两只鲜红的带鸟。远，伊豆半岛影影绰绰，岛前浮着一艘货。岸边，恰如被大海兜售上岸的许多零杂——木片、海草、空罐等等——排成一列曲线，标满时的位。

勿摘樱桃，勿其果。

“好咧！”摄影师扬起手，示意摄完。

庆迅速将脖颈从那脸孔，俨然威风凛凛的将军闪现在观众面前。刚才的清郎次长摇变成了穿锦蛇喇叭手拿西班牙帽长发披肩的女，人们、齐拍手喝彩。及至她泰然自若地往摄影师递的纸片上书写信址之时，几个年轻人竟以为她是昔日某大明星，竞相求其签名留念。

庆亢奋地叫：

“海风来去的，亏得保护得这么好。”

①能：日本固有的一歌舞剧。下面现的神歌、砂、八岛，均为剧目名。

“看上去也没什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