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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信寄自墨西哥向时间的开始前进(9/10)

就要把它穿破似地剥下皮来,吸它的果汁,权当喝水。

然后我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昏暗的室内,我听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墨西哥城大清早的市声。妹妹,墨西哥城天亮之后马上就一涌而来的市声有多少种,以及这噪声的高峰有多大的规模,肯定超过你的想象。以我住的公寓来说,噪音源就是公共汽车。隔音性能微乎其微的玻璃窗面对着坡道,从因斯亨特斯大街拐过来的公共汽车,要爬向努埃波·劳奈大街,汽车爬坡的发动机声,虽然我躺在床上,但是我感觉上好像泡在这噪声里一般。我还记得一到墨西哥城报到之后立刻从旅馆迁到这座公寓房那天的情况。天亮的时候,我弄不清发生地震了还是叛军的坦克开了进来,总而言之是被必须赶快躲避起来的事态惊醒而跳下床来。但是我从窗帘缝看到的却是只有一辆公共汽车冒着黑烟正在爬上坡道。公共汽车里挤满了和我在大学里见到的截然不同类型的人,无一不是满脸油烟愁眉不展的小个子墨西哥人。他们是起大早干活的人,把大量的这种人运到市郊,才能保证墨西哥城白天干活的人,也就是城区中心的安静。我是被噪声弄得无法睡下去以致情绪不安,所以才有这样气极败坏的想法。汽车发动机那么轰鸣,天刚刚亮就挤在公共汽车里的工人吵吵嚷嚷地喊叫,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为达到什么目的的一种伪装。

威胁着我们清晨睡眠的人是新大陆被征服的时候,对于庞大数字的印第安人,尽管他们的身体虚弱,照旧不免给抓去让他们干苛酷的活,以致他们遭到灭亡。怀着对这一历史的情思的就是挤满公共汽车的混血工人。这件事也使我曲折地联想到,我们当地在创建时期成了俘虏的人们,以及而今仍遭岐视的他们的后裔。

据传说,我们当地在创建时期,曾经把“在”的人和峡谷的人当作两个蕃族而把他们分开。非常明显,只有在这两个集团之间确立通婚制,才能达到在这封闭的地区分割蕃族的目的。从这两个蕃族生出来,也就所谓的第三种族,就是受歧视的人们。但是,这第三种族和其他两个蕃族如果是开头就没有血缘关系的另外的人,那么,他们和其他两个蕃族之间的通婚就不能禁忌。这么一想,我们当地的居民之中,和这第三种族之间生的混血者甚至占全人口的多一半了。就像墨西哥全人口中占最大比率的,不是别的而是混血者一样。而且,如果回想起关于那些受歧视者的传说,那就可以断定,他们更多的是继承了第三种族的血统吧?战争结束之时,暗中被指出的几家受歧视者,不论是大人、孩子、男人、女人,我曾经看过他们,一见之下,连我都有些发怵,我观察的结果认为他们都是肉体与精神的虚弱者。实际上新制中学第一次实行结核菌素液反应检查时,发现四个学生是结核患者,这四个学生全是暗中定下的对象家庭的孩子,其中两人没过几年就夭折了。联系这关于这三种族的罪孽感,还让我想起另一个,也是与现实和梦都有关联的对于我迫害的企图。

妹妹,我曾经从我们当地的峡谷穿过耕地,进入果园和杂木林的树林,登上人造的杉树林。这个回忆,我是屡有反复的。我去那里的目的是回想起把原生林的森林和我们的生活圈区分开来的那个“死人之路”为了看看它而去的。我去墨西哥的蒂奥蒂瓦堪时,当我从太阳的金字塔前走过去,直奔月亮的金字塔而去的时候,那条大道就是也称为“死人之路”的石板路。从规模上说,当然小得无法比较,但它毕竟是石板路,是我们当地的“死人之路”幼年和少年时代有人对我们说过它的地形,我记得那是很可怕的。

那还是战争期间,我那时还是个孩子,有一天我一个人登上了“死人之路”在那石板路上前进。妹妹,这事,我看峡谷的孩子和“在”的孩子们都想干,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冒这个险。我知道“死人之路”是在森林和峡谷世界的交界处,便朝森林右边的方向走去。左边可以俯瞰峡谷,但是灌木丛生,就像绿色的墙一般。右边就是参天大树,等于罩在头上的罩子。我们怀着特别的感情称之为森林的这座原生林,树木全是高大的,树冠既高且厚,所以我称它为罩子,比它低的那些,可以看到树下有黄光,个个就像粗的廊柱一样。我的视线不朝那个方向看而是照直前进。但是好像有个巨大的磁力发生作用,把我的心扭动得不能不朝那边看。然而又不能直线地看清楚那里,所以只好让视线从自己视野的右边一点一点地靠近,这时,发现了黑色的大家伙。我终于认清,那是濒死状态的“大猴”群。虽然吓了一大跳可是没有喊出声来,本想拔脚就跑,但是顾不上顺着“死人之路”往回跑,赶紧跑进那道绿墙。然而那里的灌木低矮,又立刻爬上削壁,靠在密生的交趾树老干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看到站在半空中的我这小家伙而爬上来救援的还是阿波老爹和培利老爹这二人帮。我的动机连我自己也不明确,二位老爹明明知道我这是自找苦吃,对于我独自一人爬上“死人之路”也没有阻拦,不过把天体望远镜拿到院子来,从下边监视着那明显危险的斜坡。得到救助的我,因为此次冒险却作了个恶梦,梦见破坏人率领我们土地的创建者们为了征服“死人之路”大举进发。他们大量杀伤这里的原住者“大猴”濒死的“大猴”们藏在原生林里倒木和岩石后面,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死,同时也注意监视着不停地前进中的征服者们…打了个瞌睡之后,听到里院传来更高的噪声又醒了。原来公寓管理人的儿子把一楼车库的车,为了预热机器全都发动起来了。可是我仍在方才短暂瞌睡给我带来的感官亢奋之中。

从墨西哥城早晨开始的噪声,使我想起对于我们当地创建期的一个传承有了新的理解。把大石块和黑硬土块爆破之后紧接着是倾盆大雨,一场大雨把发出恶臭的东西全都清洗干净,随后是创建者们分配冲洗干净的土地,开始农耕。并且在被瘴气薰死成一片枯林败草的山上植树造林,由峡谷、“在”构成的村庄=国家=小宇宙的雏型总算形成了。但是,就在这个阶段,一种特别奇怪的声音开始响遍峡谷和“在”仿佛地震前的地声,而且有时高有时低,从不停顿。而且这声音不论是峡谷和“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到,只是地点不同那响声也不一样。但是,对于某个人来说,他在某一地方听到这声音时胸闷得难受,换个地方听到时却为之感奋不已。刚刚盖起新房的人家因为无法忍耐这种声音不得不放弃新居,全家迁到在别处临时搭建的屋子,一到这里全家平安,再也没有听到这种声音就睡不了觉的人了。这样的事,是所有创建者及其家属们都经历过的。

因此,就在这无处不在而且永无休止的地声之中,我们的创建者们对于当初的土地分配、建房地点以及与此有关的职务分担,不得不进行全面的改正。创建者们千里迢迢长途跋涉长期地创建新世界的期间,当然确立了破坏人绝对优越的地位,但是另一面,旧藩镇武士的身份以及职务分担也开始逐渐地崩溃。即使所剩微乎其微的残余,也被对于地声反应如何这唯一的原因不得不把土地和住房加以改变而一扫精光了。

住在墨西哥城而被噪声包围的经验,使我深深地钻进了这个传承,于是让我看到了新局面。对于地声的抵抗力最弱的人们,首先是离开了峡谷,但是他们到了“在”也没有找到挺得住那声音的适合住下来的地点。结果是他们不得不再往离峡谷和“在”远的地方退,退到原生林的里边,也就是从“死人之路”能够看得见前面的范围,尽可能避免让原生林围住,然后蹲在倒木和山岩背阴之处一动不动,等候地声那类声音过去。其间,他们再次完全重新划分,其后,他们就不得不受雇于峡谷的人们和“在”的人们了。他们不停地预测自己的命运,每天每日忍受着已经超过百日的地声,在弥漫于原生林的淡黄色微光之中,过着类似濒死的“大猴”那样的避难的日子。



妹妹,从市中心来说,我此刻正坐在从因斯亨特斯大街往南走的斗牛场里,在满是尿骚气味的水泥座位上,喝着温吞吞啤酒。俯瞰远处下方“钵底”那里正表演斗牛,不过并不激烈。最上边的观众席上的墨西哥观众之中,有和这类座次的大多数观众显得不协调的我和一家美国人。因为,一般的观光客们都知道,离斗牛的地面最近的才是上等座位,也就是说,从我们现在这样的高处看,那里才是秩序井然而且热闹也看得真切的所在,而我就应该坐在那样的观众席上。现在日本人和美国人一家打破惯习,深入墨西哥民众聚集之处。然而那些的的确确的墨西哥人,不仅不正面而视,好像心里感到侷促,甚至有些生气的样子。那一家美国人游客似乎对此有些钝感,不断地对向导问这问那,混血的向导怯生生而又可怜兮兮地小声回答。周围的墨西哥人看到向导那副模样,似乎自己受辱一般。不过这一带墨西哥人愤愤然的气氛,其根源还是由于那斗牛本身太乏味的缘故所致。对于我和那美国人一家来说,周围那些墨西哥人就像在背之芒一般,原因也可能由于在那样的强烈阳光之下,什么都是慢慢腾腾,仿佛纸做的斗牛士杀纸做的牛,这样慢条斯理的斗牛,使他们感到十分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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