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陶陶说：“爸爸心情好像很不好。”

吴明贤尽挨了骂，但是看着陶凡的批示，心里还是佩服。他见陶凡用的词是“着速”而不是“立即”、“上”之类，似乎比别的领导墨就是多些。

关隐达说：“爸爸的心思我琢磨不透。如果是我在爸爸位置上，我会想陈老这辈值不值得？我自己这辈该怎么评价？”

陶凡来火了：“你糊涂！他们就是长年住国，政治待遇你不能动人家的！”

陶凡走后两分钟，关隐达下山去。灵堂庄严肃穆，圈里三层外三层地摆着。陈永栋老人躺在丛中，上覆盖着鲜艳的党旗。陈老瘪的脸颊化了妆，就像涂了蜡的桃壳。稍等几分钟，追悼会正式开始。场面安静下来，陶凡低沉着声音，回顾陈永栋同志光辉的、艰苦卓绝的战斗历程。听得有人悄悄议论，说陈老运气真好，碰上地厅级可以覆盖党旗了。

见陶凡不想再说这事，大家都不提了。吃过中饭，一家人聊聊天，就到下午上班时间。陶凡还得去给陈老致悼词。轿车来了，陶凡夹着包门。关隐达也要去参加追悼会，却并不随陶凡的车去。陶凡也没有请他同去的意思。两人再不是领导和秘书的关系，倒不能像原来那样亲近了。老向人家提醒他们的翁婿关系，对关隐达并不太好。

关隐达问：“那么只好全党费？我看没有必要。”

吴明贤说：“有些老领导，长年不住在西州。”

夜已很了，陶凡书房的门里还透着光亮。

“都说陈老是个怪老。”陶陶说。

几经反复，治丧委员会名单才定了下来。陶凡批示：着速印发各县市党委、政府，地直门各单位，并送地委、行署、人大联工委、政协联工委领导，以及副地级以上离退休老同志。

“对对。遗周围要放些鲜。兆林，你让吴明贤赶快拟个治丧委员会名单吧。我任主任，其他你们考虑。”

陶凡摇说：“有人嘴不，把陈老的遗嘱去了。一位记者多事，竟让这消息见了报。”

关隐达叹：“任何事情，只要超越情理了，违背人了，就有问题。陈老越到晚年越有些像走火人。爸爸也许看破了这，才不理会他的遗嘱。不知爸爸到底怎么看？我觉得陈老的结局有些荒谬。”

定，地市以上党员领导去世，遗可以覆盖党旗。我建议，追悼会上，陈老遗要覆盖党旗。平时这边都是火化以后再开追悼会，陈老就破个例，开完追悼会再火化吧。各门和县市都要送圈，各单位得派领导参加追悼会。”

半个小时以后，吴明贤把治丧委员会名单送到了陶凡案。陶凡过目后，说：“老吴，你秘书长都当几年了，怎么连起码常识都不懂？治丧委员会名单，不等于地委、行署领导名单。退下去的老领导，都得治丧委员会。主任、副主任职务排列，其他委员就得姓氏笔画排列。”

张兆林：“我同意您的意见。我让吴明贤把灵堂布置得像样些。”

一会儿就到中午了。陶陶听得汽车声，说：“爸爸回来了。”

陶凡没说怎么办，只：“造这新闻，没意义！”

晚上，陶凡独自呆在书房里没有来。关隐达和陶陶没有上回县里去，原想陪陪爸爸。妈妈说：“让你爸爸自己静静吧。从陈老去世那天起，他心情就不太好。”

陶陶忙门去看。关隐达也跟了去。陶凡下了车，见关隐达夫妇来了，微微笑了一下。屋后，陶凡坐下，忍不住叹了声。陶陶问：“爸爸怎么了？”

电视一直开着，谁也没去看一。到了晚间新闻时间，竟然播了条有关陈老的消息，说一位老共产党员临终时，将终生积蓄的额财产全给了党组织。记者采访了陈老的儿女们，三位老实的农民木然地望着地上神，说不一句话。电视里便是沉重的新闻腔：是啊，他们说不一句话，有的只是对老人无尽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