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去吧。”
一家人都不说话。奶奶记着村长的话,没有回头再去看一眼葵花。除了青铜,一家人都想早点离开老槐树。爸爸见青铜站着不动,过来拉了他一把。
一旁吃草的牛哞地一声长鸣。
老槐树下,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他们掉过头来时,看到青铜一家正在离去。这正午阳光下的一幕,留给大麦地人一个深刻的印象:奶奶颤颤巍巍地走在前头,接下来是妈妈,再接下来是爸爸——爸爸用力抓着显然不愿离开老槐树的青铜的一只胳膊,走在最后的青铜牵着牛,那牛不肯走,常用前蹄抵着路面,将身子向后倾着。
葵花看着青铜一家渐渐远去,泪水顺鼻梁而下…
人渐渐散去时,嘎鱼一家出现在了老槐树下。
整个上午,嘎鱼父子俩都在远处放鸭。
一家人在离石碾丈把远的地方站着。晒得黑不溜秋的嘎鱼,不时地瞟一眼父母的眼神与脸色*。他觉得,父母对葵花似乎挺喜欢,一副动了心的样子。他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兴奋,朝葵花笑嘻嘻的。
嘎鱼的爸爸抬头看了看太阳,对嘎鱼耳语了几句,嘎鱼转身跑了。不一会儿,他又跑了回来,一手抓着一只煮熟了的鸭蛋。
妈妈示意嘎鱼把这两只鸭蛋送到葵花的手上,但嘎鱼不好意思,把两只鸭蛋放到了妈妈的手上。
妈妈走过去,弯腰对葵花说:“闺女,都中午了,肚子饿了吧?快把这两只鸭蛋吃了。”
葵花不肯接下,将手放到身后,并摇了摇头。
妈妈就将鸭蛋分别放到葵花衣服上的两只口袋里。
嘎鱼一家人,后来就一直站在老槐树下。偶尔走过几个人,嘎鱼的父母就会与来人嘀咕一阵。嘀咕一阵之后,就又会再度站在那里去观看葵花。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离葵花越来越近了。
原来站着的几个阿姨,也在石碾上坐了下来。她们想再等一等。
青铜一家人回到家,都默不作声。
妈妈将饭菜端上桌后,没有一个坐到桌前的,妈妈叹息了一声,也走开了。
转眼间,青铜不见了。妈妈就出门去找他,路上遇到一个孩子,问:“看见青铜了吗?”
那孩子一指青铜家东边的一条河:“那不是青铜吗!”
妈妈掉头一看,只见青铜坐在河中心的一根水泥桩上。
几年前,这里本打算造一座桥的,刚打了一根水泥桩,因为资金的问题,就又把这计划撤消了。打下的一根,也没有拔,就孤零零地留在了水中。一些水鸟飞累了,常在上面歇脚,因此这水泥桩都是白色*的鸟粪。
青铜驾一只小船靠近水泥桩,然后就抱着它爬了上去。他故意没有将小船拴在水泥桩上,等他爬到水泥桩的顶端,小船也早就漂远了。
四周是水,高高的一根水泥桩。青铜坐在上面,就像一只大鸟。
妈妈看罢,就回去叫爸爸。爸爸上了已经漂到岸边的小船,将它撑到水泥桩下,仰起脸来叫着:“下来!”
青铜动也不动。
“下来!”爸爸提高了嗓门。
青铜看都没有看爸爸一眼。他以一个固定不变的姿态坐在面积极其有限的水泥桩的顶端,目光呆呆地望着河水。
不一会儿,就聚来不少围观的人。那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围观的人,不少手中还端着饭碗。
这是大麦地初秋时节的一道风景,一道奇特的风景。青铜经常给大麦地制造这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