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当敢于正视痛苦，尊敬痛苦！乐固然值得赞颂，痛苦又何尝不值得赞颂！这两位是姊妹，而且都是圣者。她们锻炼人类开展伟大的心魂。她们是力，是生，是神。凡是不能兼乐与痛苦的人，便是既不乐，亦不痛苦。凡能味她们的，方懂得人生的价值和离开人生时的甜。

苦难几乎是永恒的。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苦难。苦难绝非是从今天才开始的。今天的孩，用不着为自己的苦难大惊小怪，更不要以为只是从你们这里开始才有苦难与痛苦的。人类的历史，就是一苦难的历史，而且这个历史还将继续延伸下去。我们需要的是面对苦难时的那变不惊的优雅风度。

就在我写完《青铜葵》后不久，我读到了罗曼·罗兰的一段文字：

作者于北京大学蓝旗营

上去很刻、很人*化的社会，急急忙忙地、毫不犹豫地从各个方面开始对造成这个孩悲剧的社会行检讨，甚至是谴责。我们从没有看到过有一个人站来对这个孩承受苦难的能力行哪怕一的反思。我们无意为这个社会辩护，无意为这个教育制度辩护——这个社会、这个教育制度确实存在着许多问题，甚至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但将任何问题往社会上一推，往教育制度上一推，难就是完全合理的吗？事实上，任何一个社会、任何一教育制度，都不可能是尽善尽的。检讨，不也应包括对这个孩对苦难的理解与承受能力的培养的检讨吗？

《青铜葵》要告诉孩们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由于我们对民主、自由、快乐的偏狭理解，我们喜不分是非地充当“快乐人生”代言人的角*。我们为那些不能承担正常苦难的孩鸣冤叫屈，然后一味地为他们制造快乐的天堂。当谈到儿童文学时，我们说：儿童文学就是给孩带来快乐的文学。十多年前，我就纠正过这个显然不怎么可靠的定义，我说：儿童文学是给孩带来快的文学，这里的快包括喜剧快，也包括悲剧快——后者在有些时候甚至比前者还要重要。安徒生的作品，大分是悲剧*的，是忧伤的，苦难的，痛苦的，但也是的。由于一不可靠的理念传播于整个社会，导致了我们对安徒生当下意义的否定，甚至发展到有人要往安徒生的脸上吐。我在想：在纪念安徒生诞辰200周年的今天，我实在不知全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人要向安徒生的脸上吐？看样，这事情大概也就是发生在中国——一个享乐主义风行的世界。殊不知，这正是我们对苦难缺乏认识而对快乐又抱了一浮浅见解的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