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小学生丁小洛看上去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圆的了。她依然胖，可是大人们倒还是看得来如果这个孩在青期可以长得一的话，到了十八岁她有希望落成一个态适中的姑娘。――当然苗条也许还是没戏。遗憾的是她的睛――依然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条。一笑起来就更是没救了。偏偏小洛还很喜笑，一小事就会笑个不停，她的笑声是很好听的，就像那铜制的，又清脆又有质的小铃铛。可是小洛自己不知这个。因为这个特别清脆的笑声总是给她带来麻烦――比如老师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听见这个声音的话会恼怒地罚她站。所以小洛觉得自己毫无顾忌的笑声真是样伤脑的东西。

丁小洛的班主任把这篇作文拿给夏芳然看的时候，她正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发呆。她觉得实习这糟糕的生活漫长得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你只能穿最难看的衣服，只能天天对着那一群嘈杂得让人的孩，这暗的办公室里那些人到中年整日家长里短的女老师们一个个对你虎视眈眈就像电影里五十年代的妇女主任。夏芳然沮丧地明白自己永远不成一个好老师――为人师表这么光荣的事情，就留给那些燥的女人们去吧。

夏老师是丁小洛八岁那年的一个童话。那一天，夏老师站在讲台上，对着所有的孩嫣然一笑：“我的名字叫夏芳然。你们叫我夏老师，记住了吗？”拥挤的教室里有一秒钟的寂静，然后爆发几十个孩清脆还有自由的声音：“记――住――了――”站在讲台上的夏老师当然不会知，这几十个声音里埋藏着一个小女孩拼尽全力气喊来的一声“记住了”如果可以把这个声音分离来，你就会惊讶地发现它原来这么嘹亮，这么喜悦，还有这么动人。

那个写这篇作文的叫丁小洛的孩很怪。夏芳然之所以记住她是因为她有一副绝好的嗓但是没有好的乐来跟这嗓匹。夏芳然摇摇，总而言之，她对别人的事情通通没有兴趣，何况是一个萍相逢的孩的嗓或乐。还是想想自己尽八字还没一撇的咖啡馆――那可是这发霉的日里唯一的兴奋剂了。夏芳然要

这个小女孩当然就是小洛。没有人注意到小洛的睛亮了。她就像是看见日，看见彩虹，看见一明月照亮波光粼粼的大海那样看见了夏老师。怎么可以这样呢？小洛问自己。夏老师明明不施脂粉，明明留着最简单的披肩发，明明只穿着一条最简单的仔。她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来到小洛面前，拥挤的教室里突然照来一斜斜的光，一堆陈旧的，歪七扭八，满是划痕的课桌看上去突然变得朦胧和亲切了，因为它们沉默地了夏老师的背景。夏老师轻盈地落在忍辱负重的课桌们中央，空气于是突然间绽开了一个伤，那里渗的清新而艳丽的血就是夏老师蜻蜓般的微笑。

“队长。”婷婷的声音细细地从角落里传来“一个人没有必要弹琴给一听，对不对？”

一个月以后，在一篇题目叫《我的老师》的作文里，小洛这样写：“等我长大以后，我要当一个服装设计师。我要最漂亮的衣服给夏老师穿。我想创造一些人们从来没见过的颜，因为每次上完夏老师的课，听完她唱的歌，我的心里就会有好多好多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颜在舞。我想那就是音乐的颜吧。总有一天我要告诉夏老师：这些颜本来就都是属于她的。”

可能太小…”

丁小洛一直到最后都是一个鲜活和明亮的小姑娘。多年之后她会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变成一个沃，愉快，心并且话多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或者不会被很多男孩追逐，但其实她这样的女孩往往会比那些漂亮女生更容易得到一份稳定和知足的幸福。小洛很少抱怨什么――等她长大以后她才会明白这是一个多大的优。只是她已经永远没有了长大的机会。当然，这是后话。

14

小洛真心地喜一切与好有关的东西。比如清晨的光，比如盛开的――无论是店里卖的，还是草丛里野生的，在小洛看来都是一样。是那么奇妙的东西，看上去那么柔弱，却都可以拼尽全力爆裂一虽然纤细但是毋庸置疑的鲜艳。小洛当然还喜商场里的那些漂亮裙。可是小洛却从没像她的小朋友们那样因为妈妈不肯为她买下来而生气――小洛真的只是喜看看而已，如果真的拥有的话，怕是自己又要像小时候面对那个娃娃那样手忙脚的。那样就太没息了。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小洛自己常常觉得困惑。为什么别的女孩看到学校坛里的开了总会背着老师在人少的时候偷偷摘两朵呢？小洛就不。倒不是认为这是损害公，也不是害怕老师的责罚，而是――占有一样丽的东西的时候不该这么心安理得，小洛概括不来这个句，可她生来就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