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朗平缓的，沉睡的呼声中，往事就这样涌了上来。像鲜红的，翻腾的血那样涌了上来。猎人说：“莉莉，你的妈妈是我打死的。明白吗？我不是你的亲人，我原本该是你的仇人。你明白吗？”莉莉其实不明白。莉莉从来就没有仇恨过。莉莉懂得那些蕴于*的厮杀中的寒冷的，没有理可讲的规则，可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仇恨过谁。然后莉莉问自己：阿朗知什么叫仇恨吗？好像是不知的。其实他只是想征服跟战胜，并不地针对什么人。远方的天空被火光映红了，莉莉听见了号角跟音乐的声音。那是祭祀，是村里的祭祀。莉莉的心脏狂了起来，她怯生生地推醒了阿朗“阿朗，我们去看祭祀，好不好？”她被自己言语间那颤抖的渴望吓了一大。她没有追问自己那到底是为什么。

。”阿朗说：“莉莉，你知。我不是为了要报仇，不是。我为王位而生。”莉莉说：“是。我知。”阿朗说：“莉莉，我总是会梦见他，那个咬断我爸爸的脖的家伙。他有一特别，他颈上有一圈是黑的。像是凝固了的血。我想像过很多次，很多次。我就是要对着那圈黑咬下去，让新鲜的血来，覆盖它。莉莉。”莉莉回答：“没错的。你应该这样。”阿朗的声音缓慢了下去，似乎是困了，他低声说：“莉莉。我也不知为什么。有的时候，你很像我妈妈。我这么觉得。其实我已经不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了。”

可是猎人不在人群里，特也不在。在这个最盛大的节日里，英雄居然不在场。莉莉知，有事情发生了，而且是不好的事情。莉莉表情淡漠地把这个事实吞下去，咽下去，就像她第一次吞下那些滴着血的生一样。就像这个事实也在散发着原始的腥气。也许他没有死，不应该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也许他只是受伤了。也许他只不过是带着特去镇上了。这个时候鼓乐的声音更加地烈了，人们围着篝火起了舞。阿朗兴奋地抖了抖他的鬃，烈的鼓让他振奋，因为那和心的声音类似。今年的舞蹈跟往年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不是这样的。居住在原野上的人们把祭祀的舞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舞蹈一定是每年都要换新的，要很大的力去排练。那个时候，很久很久以前，这都是猎人告诉莉莉的，原野上的人们都向往着盆地里的生活。因为盆地里的人们安居乐业，盆地里总是风调雨顺的，日过得一不像原野上这么辛苦。可是对于那个时候的人们来说，盆地太遥远了。原野上的孩们都知，对于盆地里的人来说，丰收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只有当孩们长大后，会过劳作的艰辛，才知随随便便的丰收是一样多么贵重的梦想。于是他们再无限神往地对他们自己的孩说：“盆地里的人们只要把一撒就什么都不用了，庄稼就像野草一样疯长，都不住。”有关盆地的向往就这么世世代代地传了下来，偶尔，当有人真的有机会去盆地看看的时候，他们就跟盆地的人们买来一个舞蹈。舞蹈是买的，因为要用山里的野味换，才可以跟盆地的人们学习这些舞。在祭祀的仪式上，他们会向所有居住在原野上的人们买来的，贵重的，盆地人的舞。于是所有受苦的人们，有了一个机会。在这短暂的舞蹈的瞬间里，以为自己变成了盆地人，变成了不必为生存担心的盆地人。只要有这么一念想，他们就可以任劳任怨地活下去了，哪怕丰收就像是悬挂在原野边缘上的夕，看上去唾手可得，可是你永远都够不到。

当莉莉轻车熟路地带着阿朗来到岩石上边的时候，阿朗很不满地嘟哝着：“莉莉，你为什么总是对人的事情这么兴趣？”大的岩石脚下的篝火映红了阿朗俊的脸庞。莉莉充满歉意地望着他，阿朗终于叹了气，不再抱怨了。村里的祭祀仪式就在他们脚下，一览无余。莉莉屏住了呼，目光灼地盯着那个往日的最最熟悉的位置。曾经，她和特就坐在那里，人们给他们俩带上沉重又绚烂的环。人们闹地说：“瞧瞧这兄妹俩，多神气啊。”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莉莉静静地待在峭后面，她知那已经不再是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