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英在极度疲惫中，打神来收拾残局。她内心里尽腻烦透，表情上倒还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嘴里一边不断地安着大家：“没事儿，没事儿，跃弟喝几茶解解酒准好…瞧，这不几下就拾掇好了吗？大家伙接碴儿吃香喝辣吧…”她手脚也确实麻利，几下便净了桌，扫净了地面，并且及时地将卫生纸递给了潘秀娅，让她得以拭溅在跟鞋上的污…

卢宝桑完姚向东，脚下踉踉跄跄没站稳，他转过来，敲敲桌，用更

姚向东本是偶然走这条胡同的。他胡同不久便发现了这家婚事——院门贴着大红字，院门旁支着许多辆自行车，地面上布满鞭炮残屑，院门里飘诱人的气味——其时路喜纯正为蒸好的米粉揭锅，香味甚…

七姑却觉得这件事不能就此了结。不吃鱼，忌讳鱼，这还了得？“鱼”就是“余”啊！没有富余，难受穷？她立即问潘秀娅：“你们搞对象的时候，他说过这一条吗？这可是大病，不该瞒人哪！”

潘秀娅不及回答，席面上顿时又发生了变化——又来了许多贺喜的人，有与薛家有关系的，也有原先想不到竟会面的，有的确实是专程而来，大多数看得不过是顺脚兼顾——他们或是逛完北海公园而来，还带着半大不小的孩；或是将去百货公司采购品，手里拎着空的提兜…有的来客薛家认识而潘秀娅全然陌生，也有的来客只有潘秀娅认识而其余全然不知其份；甚至有的薛家也仅有一人认识，而其余成员并不熟悉。因为是错杂而，所以有的也来不及向大家介绍。屋小，坐不下，有的便只是站一站，喝上一杯递到手中的酒，有的随便尝一两菜，有的仅只是接过一块由新郎或新娘剥去包装的喜糖…真是哄哄、闹嚷嚷，令人缭，应接不暇。

，他那胃有病吗？你们登记之前，检查过吗？他那胃怕得照个片，检查一下吧？你原来真是一儿也不清楚他那胃有病？”这串问题一来，薛师傅和薛大娘忙在一旁作答：“跃胃①没有病啊！他这可真是一时吃岔了…”婚宴上的气氛，竟突然张起来。

恰好来了一群贺喜的人，嘻嘻哈哈地朝院里涌去。姚向东当机立断，混其中，很快便达到了婚宴的最前沿。

在这混的场面中，现了姚向东。

开，姚向东还有张，他恐怕有什么人突然攥住他的胳膊问：“你是谁？你什么来了？”了屋，他缩在屋角，心里怦怦得好响。但几分钟后，他便看，人们之间仿佛并不全都认识，而且也没有谁会来盘问自己，心里渐渐踏实。

潘秀娅倒没把薛纪跃的突然呕吐看得那么严重，她不认为他的胃一定有什么病。她低检查着自己西服上装的下摆，她觉得薛纪跃呕吐时把秽溅到了自己衣裳上，这是此刻最令她不快的一个因素——啊，还好，衣服、上似乎都没沾上秽。可是，啊呀！跟鞋上，却分明有着令人恶心的斑！她立即试图弯下腰去拭，但手又无任何可供拭的东西。她的脸涨得通红，嘴不知不觉中噘起老，在婚宴中一回显得不快与烦躁。

“好——您不喜，咱来包圆儿②，让您不见为净…”卢宝桑闻声站起，将整盘鱼端到自己面前，顿时就着盘大嚼起来。连旁的王经理也觉得他未免失礼，推着他膀劝他：“我说兄弟，你消停行不？”

卢宝桑这时候已经有六分醉意。他突然想再喝一啤酒，伸手去取后的啤酒瓶，发现啤酒早已喝光，不禁顿扫兴。正当主人与众多的贺喜者应酬时，他突然大喊一声：“他妈的啤酒还有没有？！”王经理忙拉住他，劝他说：“算啦算啦，咱俩凑合着喝麦吧。”说着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麦”卢宝桑端起来喝了一，脸上五官皱成一团，他一边骂着：“他妈的，什么破玩意儿！是人喝的吗？”一边顺势揪过恰好站到边的姚向东，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把那杯凑拢姚向东边，往姚向东嘴里起“麦”来。姚向东原以为是自己引起了怀疑，魂儿差飞了躯壳。喝了几“麦”后，才知是对方半醉，而自己被认定为客人中的一员，不觉暗喜。他两朝卢宝桑后的五斗橱望去，那最上的两只屉，关得不那么严实，把他的心搔得难熬，那里会有什么东西？他想起有一回在厕所里蹲坑聊天，一位“小佛爷”①所公布的“经验”——在举行婚礼的人家，那新五斗橱上边的屉里，往往搁着来贺喜的客人所赠的“份钱”不消说大都是“钢铁”和“团结”；今天他倘若随手捞上几张，便足够他买下信托商店里的那件登山服来…

薛纪奎扶着薛纪跃回到了屋里。薛纪跃坦率地对大家说：“我没啥！我没喝醉，我的胃也没病，我就是讨厌那鱼——我不吃鱼，也不乐意见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