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中。欧尔森发着一阵阵的热气,像一颗巨大的烤马铃薯深深地沉落在她身边的积雪中。他的皮肤现在龟裂了,蜷缩而粗糙的有如炸鸡,但却松垮而滑溜地包裹在底下的肌肉上,那些肌肉煮熟了,卷曲在里面热热的骨头上。
他的两手紧抓住她,抓紧了李珞依小姐的手指。她想拉脱开来,而他的皮肤剥落了。他煮熟的双手却不肯松开,好像寒冬时你的嘴唇在游乐场的旗杆上给冻住了一样。她想要将手拉脱,他的手指裂到见骨,煮熟的骨头,一点血也没有的骨头。而他尖叫着,把李珞依小姐抓的更紧。
他的身体重得拖不动,沉在积雪里。
她给抓住而动弹不得,侧门离她不过是雪地里二十个脚印的距离。门仍然开着,里面的桌上都摆好了下一餐所需要使用的餐具。李珞依小姐能看见餐厅里那座像山一样的石头壁炉,里面烧着柴火,她能看得到,却远的无法感受得到,她两脚撑地,想拖动欧尔森,可是积雪太深了。
她无法动弹,就停下来,希望他会死掉,向上帝祈祷,求它在她冻僵之前杀掉欧尔森·李德。那些狼群守在黑暗的树林边缘,用他们黄色的眼睛盯着,松树的黑影直上黑暗的夜空。在树梢上面的星星,像一起在淌血。
那天晚上,欧尔森·李德跟他说了一个故事,他自己个人的鬼故事。
在我们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故事还在我们嘴上。这些故事我们只会告诉陌生人。在半夜里,在一个隐秘的小房间里。这些重要的故事,我们多年来一直在脑子里反复想过,却从来不曾说出来过的。这些故事就是鬼魂,把人从阴间带了回来。只是一下子,回来看一看。每个故事是一个鬼魂,这个故事是欧尔森的鬼。
李珞依小姐把雪含在嘴里融化,再把水吐进欧尔森的肥而红的嘴唇里,他的脸是他全身唯一她可以触碰而不会给粘上的部分。她跪在他旁边。魔鬼引诱你奸淫的第一步,那个吻,欧尔森一直守身如玉所为的那一刻。
她这大半辈子一来,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叫了些什么。把这些留在心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现在她告诉每一个人,但也不见得让她好过。
那在白河边上给煮熟了的可怜家伙尖叫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他尖叫道:“我做了什么?”
“狼呀,”李珞依小姐说着,大声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没这些麻烦,这里不会有,她说。后来都没有了。
欧尔森的死因叫做肌蛋白中毒症。在严重的烧烫伤情况下,受伤的肌肉会散发肌红蛋白,这种蛋白质涌流进血液里,会使肾脏无法负荷,因而衰竭,使身体里充满毒素。肾衰竭、肌蛋白中毒。李珞依小姐说这些字眼时,简直像魔术师在变魔术,那些字听起来有如咒语,有如悼词。
这样的死法会耗上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