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先是像以前那样给他讲了一堆政策,让他认清形势,主动坦白,把自己做下的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主动跟组织讲出来,争取宽大处理。姓李的同志见他支支吾吾,又要装糊涂,提醒道:“龙九苗同志,我们这是给你机会,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我们不知道,组织是念在你是一个老专家,老党员的份上,想多给你几次机会。”
“知道,知道,组织对我的栽培,我铭记在心。”
“不要乱打岔子,谈正题。”
“是,我谈,我谈,我想想,还有什么没向组织交代。”
就在他想的空儿,姓李的同志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跟姓胡的同志。姓胡的同志先是沉闷了一会儿,见他不张口,叹了一声,道:“老龙啊,你这把年纪了,政治觉悟还这么低,真是让我失望。”说完,拿给他一沓信纸,递给他一支笔:“这么着吧,你要是不想说,就写,把你干过的,都写在这上面。”说完,姓胡的同志也出去了。龙九苗望着那沓信纸,忽然就老泪纵横。
半天,他擦掉泪,拿过那沓稿纸,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往上面写实情时,奇迹出现了,那沓纸里掉出一张字条,二指宽,藏在稿纸里。龙九苗猛地一悸,莫非?
他情急地捧起那张纸条,一看,紧着的心哗地落了下来,一线光明腾地升在他眼前。
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拖,咬,王。
龙九苗连看几遍,确信自己没看花眼时,才学电视剧里的地下党员一样,将那纸条放嘴里吞了,尔后,他脸上露出一丝笑,一丝很欣慰很自豪的笑。
这三个字,意义不简单啊——
拖,不是暗示他要稳住,不要发急吗?自己真是不成熟,差点儿就给…可笑,真是可笑!亏他还在位子上干了这么些年,亏他还是吃过官饭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如今哪件事,不是拖的,拖才能拖来机会,拖才能把自己从黑暗拖向光明处。是啊,拖才是硬道理。
咬,不是暗示他可以乱咬人么,咬得越多越好,咬得越猛事情越有利。对啊,自己咋就把这点儿给忘了!只当自己是罪人,只当自己已经没救了,只能老老实实交代。如今哪个人抓进去,不乱咬人;不乱咬人,你还不被孤立死!咬是一种策略,一种自救的途径啊,咬也是硬道理!
这王,就更有意思了。龙九苗眼前,哗地就闪出秘书长的面孔,刚才自己还在骂他哩,骂他见死不救,骂他口是心非,看来,是自己小人了。王秘书长并不是不管他,不救他,关键时候,不是派人送来了这张救命的字条吗?
他几乎要对王秘书长感激涕零了。
此后,龙九苗突然就变了一个人,调查组不问便罢,一问,他嘴里来啥说啥,想起谁就扯谁。包括郑达远,包括孟小舟,甚至江长明,还有那个老宁,都让他交代出来了,说大家都有问题,事情是沙漠所集体研究过的,集体分红,集体承担责任。有本事,你把沙漠所所有人都给双规了。
调查工作有点儿进行不下去了。
孟小舟这边,情况也是一团糟。孟小舟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当了所长,万事就可大吉,就可按他的计划,一步步往目标处走,哪知,他屁股还没坐稳,一桩桩事便接踵而来。
先是沙县白县长找到他,婉转地提出,要把以前的账对一下,最好能采取些补救措施,将几笔资金在账上弄实在。孟小舟一听,心里就犯了怵。白县长这个人他了解,过去也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一个魄力远远大于能力的人,啥事都敢做,啥险也敢冒。他说的那些账,孟小舟更是清楚,以前在郑达远手下干,耳闻目睹的,知道了不少事。马鸣跟那个沙生植物公司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更是清楚,但他一直装糊涂。孟小舟的原则是,不该自己染指的事,绝不染指,不该自己承担的风险,绝不承担。白县长第一次跟他提起,他说考虑考虑,过了没几天,白县长又找到,问他考虑得咋样?他推托道,眼下沙漠所一个烂摊子,老郑刚死,龙九苗又对他虎视眈眈,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白县长听完,就不高兴了,脸上一扫往日的热情,换成一种令孟小舟吃惊的脸色,道:“孟所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找你谈这些事,也不是我的意思,我白某人也没这个能耐敢让你孟所长替我平账。是上面的意思,至于是谁,我就不明说了,想必孟所长也是聪明人,不会猜不到。事情我已跟你说了,这种话,可不是乱跟别人说的,既然说了,我就得把事情做干净,要不然,我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你如果有难处,可以跟我提,但事情,得做,而且得快。”说着,白县长拿出一沓钱,推到了他面前。“要是嫌少,可以跟我讲,钱的事向来不是问题。”
“不,不,不,白县长,千万别这样,我不是这意思。”孟小舟一阵惊慌,这沓钱真是把他给吓着了。
“那你是啥意思?”白县长忽然盯住他,出其不意地露出一脸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