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小说

字:
关灯 护眼
聚小说 > 深宅活寡 > 第一章冲喜(2/10)

第一章冲喜(2/10)

紫禁城里慈禧垂帘那阵儿,曾有一个留长辫穿长袍褂的官爷来到菜沟,他是寻着油菜来的,一路讶讶着,跟兵卒说,跑过了整个大西北,咋就没见过这么迷死人的地儿呢?那时庄地还小,也就七八岁,穿着小青袍,帽,跟下人们院里玩。中间有个叫小和福的拽了下他的辫,把他给拽疼了,庄地一把拧过小和福的脖,你敢拽我,看我不打死你。小和福哆嗦了嘴儿,脸吓得青紫,半天,缩着脖说,你甭打我了,往后,你没去了我家要你。

人们一下让这个数字吓住了,连气都不敢一声。死静!东家庄地急得想扑来,恨不得自个抱了往屋里跑。

沟中间,草丛里,一条河哗哗过,清澈清澈的,能映的影。庄福呀了一声。土门是个缺的地方,沙漠把啥都吞没了,就成了银。庄福打生下来,一直就盼着有这么一河,渴了能扑向它,了能去。算命先生曾说,他命中缺,如果能偎河而居,伴河而作,这日,怕就滋得不成了。庄福当下撇开白,扑向河,只一,庄福便明白,此生,怕是舍不下这河了。

三斗,三斗抱不?仁顺嫂已经顾不上了,三斗菜值三个月工钱,可还是没人应声。

下河院是很有些年的,至于最早缘于啥时,菜沟活着的人没谁能说清,就连东家庄地,多也就记着前两辈的事,可下河院远不止两代。家六就听爷爷说过,爷爷的爷爷就在下河院扛过长工。

这院因了光绪爷,加上小庄地一句话,算是给保住了,不但保住,官爷留下的银,还有嘱咐,在紫禁城得一塌糊涂,慈禧大为光火的那些年里,让下河院着实扩张了一番。南院、北院,还有西院的草园,外加几座厢房,都是那些年新扩的。下河院猛看上去,真就成了一座城,四四方方,颇为壮观,据说比凉州城还大,还结实。一沟人两个夏天拿石夯夯起来的新院墙,足足有丈二宽,上面能跑。庄地上去过,院墙上不但能翻跟斗,还能跟十几个碎娃坐圆了玩丢手绢。院墙往下看,下河院就像拿层层叠叠的屏障护起来的一座殿。丈二宽的新围墙里,是一排排青丢丢的钻天杨,往里是二墙,五尺宽,庄地爷爷手上打的,据说当年为建这院墙还死过人,是为争两件羔袄挣死的。二墙里,是两丈宽的菜园着一院人冬夏秋要吃的菜,庄地父亲手上,还过一阵罂粟,说是菜园的罂粟鲜,果起来格外过瘾。菜园,又是一墙,窄、矮,墙上四留了菜人方便。矮墙里,就是新扩的南院和北院,南北两院大约是遵了紫禁城官爷的吩咐,加上请的工匠正好是修了凉州城园的有名的胡家班,修来气势就格外不一般。各是三间正殿,又称上房,檐下是四松木明,上有凉州城最好的工匠雕刻成八龙八凤,跟檐上的飞禽鸟兽浑成一。东西各是厢房,四间,带着小廊。南面是库房,用来藏闲或是供亲朋小住。南北院各带了园,是从南北二山移来的,有百合,野,牡丹,金打碗,更多的则是,虽不名贵,香味却扑鼻。南北二院靠一回廊相连,曲径通幽,远看似一青蛇,盘来伏去,蛇首蛇尾终还在下河院正院里。更是那从南北二山觅来的各雕,沿廊摆放,倒成了另番风景,常引得下人们大惊小叫。

就在这时候,突然炸一声,我抱!

白龙?官爷当下一惊,等清庄地说的白龙就是他先祖爷乘过的那匹白雪飘骑时,捻着胡须沉半天,最后叹,怪不得我一沟,就觉有仙气在,原来是这样。当下,吩咐手下,将随带的银两全留下,如此这般安顿一番,对着庄氏祖宗的牌位重重磕了三个响,急着回紫禁城为慈禧解忧去了。

燎过三遍,宰过,杀了羊,又从院里端一火盆,稳稳当当放门中间,就等着新人下轿了。

就说,没死!

轿里的人更是一片焦急。

呸!仁顺嫂吐了一,这啥日,你也不嫌…话说这儿,突地就望见六一张灰脸,这才想到了柳条儿。话一转,说,还愣着甚,快去看看你屋里的,是母是公还不知呢。家六恨不得吐仁顺嫂一,知她这阵心里正笑得锅,这个寡妇婆,让你里捂住馊!独自恨了一阵,还是忿忿地走了。

这沟是条沟,东西约有百里长。最早这儿曾是一片荒芜之地,草长得能掩过人。沟里常有黄羊和野驴没,偶尔地,也有狼群在争。那时,沟里是看不见人烟的,一沟两洼,除了疯长的野草和芨芨,再就是些野生灵在游。庄地的祖先曾在北边沙漠一带,一个叫土门的地方,那儿是丝绸之路的一个小驿站,穿梭于北沙漠的驼队和帮常常在那儿歇脚,将丝绸和大烟带到镇上,也把南来北往的信息留给人们,庄地的先祖爷庄福便弃开农田,起了生意。一日,庄福赶着队往北山走,经过人烟稀少的黑峡时,突然地杀过来一土匪,土匪姓麻,在北山一带很有名,未等庄福闹个明白,土匪便席卷了他的队,一长枪斜刺里冲他挑来,看就要将他挑下,庄福这才醒过神,知不仅财保不住了,就连另匹上驮的刚刚拿大烟换来的灵灵的女人也保不住,于是双一夹,策而飞。麻土匪见状,哈哈大笑,他的志趣不在杀人,除非迫不得已。他瞅一枣红上吓得抖嗦的人儿,嗓里骂了句鸟人,飞,一把掠过人,就在她吓得发紫的嘴上咬了一

赏二斗菜,谁抱?妈仁顺嫂一急就作起了主。

拉屎,拉屎,臭死了。庄地一把扔了小和福,就往上房跑。庄家的礼节,大人在上房接待贵客时,小娃是不能的。那天庄地闯了去,爹爹——妈拦挡不住,吓得黄了脸在院里喊,打呀——

二拐早已不耐烦,冲装模作样的仁顺嫂喊,抱人哩,抱人哩,三儿早叫了,再磨四儿又叫了。后山半仙再三叮嘱,新人务必四儿叫前房,错过这时辰,想冲也冲不了。仁顺嫂听见喊,这才转过说,人哩?

没人应声,人们全都失了声,心里却窃笑,知有好戏看了。

众人忙中,妈仁顺嫂溜过去,左右一瞧,趁人不备,快快往火盆里丢了什么。然后装不慌不忙的样,溜了人堆。

乡俗抱人是新姑爷的事,可少东家命旺躺在炕上,爬不起来。说好让油房新来的小佬七驴儿抱,七驴儿跟命旺同庚,个也一般齐,且不知乡俗,这阵却没了影。仁顺嫂七驴儿七驴儿叫了几声,没人应,立刻就慌了,扯上嗓骂,穿了衣裳拿了赏钱,这阵倒跑了,害人鬼,明儿非说给佬不行。外面骂着,里面早等不住了,东家庄地一边边唤,四儿叫了,四儿叫了。仁顺嫂急没办法,谁都知半夜里抱新人不吉利,况且又是替命旺这么个半命星,不好惹祸上,十万个划不着,这一沟的人,怕是没谁肯帮这个忙。

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就这样带着雨星被二拐了下河院。

一石!仁顺嫂喊了一个吓死人的数字。天老爷,抱个新人值一石,没听过!

仁顺嫂早已昏倒在地,嘴里无声地哭喊,天呀——

这河叫沙河,打远的祁连山来,脉袭可问讯到青海雪域原,后来又说的就是布达拉的圣。一年四季,绵绵不断,滋养得这一路,便比仙景还。庄福饱饮一通,顿觉困乏全无,麻土匪带来的恐惧和恼恨,也瞬间然无存。恨不得当下扒了衣,跃河中,好好泡它一顿。这时候,就听天际里彻一声响,先祖庄福猛抬起,惊讶讶就见,带他而来的白,猛腾起四脚,朝天长吼一声,然后化作一缕白烟,寻天而去了。湛蓝湛蓝的天,唰一下变绿,跟沟一个颜,再望,云从北山上漫过来,瞬间便遮蔽天日。天地合为一气,雨乘势而下,哗哗的雨中,沟谷成了另番景

声音还没落,仁顺嫂已惊得掉了手中的包袱。喊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二拐妈仁顺嫂妈呀一声,她可就这一个命线线,平日里胡作非为倒也罢了,要是真敢犯这个忌,那不是要她命哩。仁顺嫂刚要阻止,二拐已掀开帘,火光映新人的脸,竟是没罩盖的!一双盈盈的直直地望着二拐,二拐一惊,怔住了。等看清里亮晶晶的东西,二拐不再犹豫了,他伸双臂,勾住她腰,趁势一,一团的绵就握在手里。那脸急了一下,渗羞恼来,神却是带着鼓励的。二拐另只手就摸住了,一团燃了全,仁顺嫂的话再也听不到了。众人大的惊诧里,二拐给新人蒙上盖贴住两团云一般的绵,结结实实将她抱起来,大步跨过火堆,越过火盆,嘴里唤着新人过火堆,霉气全燎尽,富贵了门,添又添孙…

天呀,东家庄地打里面喊了一声,他不是心疼菜,再要拖延,四儿真就叫了。

其中最多的,是一类似于男人下那雕,下人们私下议论的,怕就是这事。

南北二院往里,才是先人留下的真正的下河院。



当然这是传说,不足可信。可这沟里,自此有了人烟。

下河院缺乏气,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连沟里三岁小孩都晓得。

东家庄地院里起了蹦,大骂仁顺嫂办事不利。妈仁顺嫂急得要哭,七驴儿这挨刀的,害人没个轻重,叫他一辈娶不上女人。

我听…我听上房说,那个带兵的官爷爷要买了你家。

这边就由了仁顺嫂,内心里不得六挨刀的走掉哩。妈仁顺嫂虽是个寡妇,这事儿上却少不了她,再说了,东家庄地那儿,她是有特殊份的,这事儿,庄地能给外人?家六大约正是恨这个,一直拿仁顺嫂当中钉中刺,恨不得天爷打个雷,把这个不守妇母猪给劈死。仁顺嫂却不拿六当回事,养不下带把儿的赖谁哩,就你那个槌,能捣下个带杈的就算烧了香,哼,还想孙满堂哩,羞死你先人,也不想想你家先人死时里揣了个甚?妈仁顺嫂吓了一,忙忙把心里话咽下去,一门心思迎起了新人。她毕竟见过世面,又跟着东家走南闯北的,指挥得还算顺当。二拐吆喝着让轿重新抖起来,四位轿夫此时也铆足了劲,知挣赏钱的时机来了,晃着脚步,摆着八字,一起一伏地绕火堆转了三圈。仁顺嫂早已燃香纸,跪地上,边烧边盈盈有词,燎三了,燎四了,冤魂野鬼燎尽了,新人门冲喜了,下河院的风燎旺了…

先祖爷庄福因为一个女人得救,逃过了一劫,受惊的白雪飘骑驮着他,飞过黑峡,飞过北山几十里草原,将他驮到一座叫老鹰嘴的崖上。此时已是第二天正午,饥辘辘的庄福昏转向,本搞不清白将他驮到了哪儿。庄福下,站在了山崖上,明艳的太下,菜沟一望无际,日的映得沟里一派墨绿,微风掠过,那墨绿一脉儿一脉儿的,能把人掀起来。庄福了一气,又了一腔就漾起来。天呀,世上竟有这等仙的地儿。他的疲惫瞬间没了,牵了白,就往沟里奔。一队黄羊惊起,昂着颅,如矫健的鹿,打他前电闪一般唰地划过。庄福还未看清,一野驴扬起脖,冲他吼了一声。后面的白耐不住了,四蹄腾起,就要奔野驴而去。

你拉屎,我家这么大,我跑都跑不过来呢,凭啥要去你家?

庄福心愕成一片,恍恍惚惚中,就觉自己来了该来的地方,与命同在的地方。

庄地那天也是急了,一看爹跟官爷唯唯诺诺,又是作揖又是哈腰,真像是要把院去,破就喊,我看见白龙了,谁敢打我家的主意,白龙饶不了他!

如果不是光绪爷要继位,说不定这座院早就不姓庄,那位官爷真真实实看上了,也是诚心买,掏的银据说能把整条沟买下。因为突然地光绪爷要继位,官爷不敢久留,急着回紫禁城,这事就先搁下了。不过那天七岁的庄地喊了句话,着实让紫禁城来的官爷骇了几骇,过后他摸着七岁庄地的脸,说,这娃有骨气,往后,这院能盛昌!

轿搁在那里,谁都望着。

【1】【2】【3】【4】【5】【6】【7】【8】【9】【1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日常偷渡失败空赋倾城色(NP)风吹不进(1V2)失败者(np)星际入侵(np)魔头的命根 (双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