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健江回到米粮城,家破人亡的惨景差点令他一蹶不振,15岁的少年,整日坐在被黑衣人一把火烧光的铁匠铺子前,双目发呆。马夫周老实看他可怜,将他带进孟家,并极力撮合他跟小蛾的婚事,谁知小蛾愣是将他轰出了门,并说他再敢走进孟家,就死给他看。无奈之下,白健江重新回了显华山,跟山上的静空大师学功夫。次年六月,静空大师忽然冲他说,杀他父亲的黑衣人,很可能是来自海岛小国的倭寇。静空大师同时告诉他,他父亲捡的那个弟弟,不是中国人,他是海岛小国一个女间谍留下的私生子!
也就是那一天,白健江心里深埋着的仇恨爆发了,他强忍着对四姑娘小蛾的思念,辞别静空大师,踏上了复仇的路。谁知这条路是那么的崎岖,那么地充满变数!
更有变数的是四姑娘小蛾,怕是全米粮城的人都没想到,四姑娘小蛾在苦苦撑了马帮六年后,突然心灰意冷,竟不声不响嫁给了马夫周老实,两口子解散了马帮,在米粮城开了一家小馆子,艰难度日。直到屠老司令带兵驻进米粮城,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侯四看上了周老实的手艺,将两口子带进团部,做起了伙夫。
这一做就是十年。
十年啊!
往事不敢想,周老实不敢想,四姑娘小蛾也不敢想。但是四姑娘仍然止不住地要想。
这阵儿,她又抱着猪头发了呆。春日温和的阳光下,四姑娘小蛾发呆的样子也蛮好看,她静得像一弯水。可是伙夫周老实知道,这汪看似无风无狼从不流动的水,其实是火山,是海。哪一天她突然爆发了,怕是能把米粮城掀翻。
周老实收回目光,专心致志杀他的鸡去了。从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的那一天,他的心就再也没稳当过,他不是怕日本人,不怕,有啥可怕的,当年东家把那么大一个摊子丢下,他都没怕过,帮四姑娘挺了过来。若不是后来为四姑娘治病,到山中采集草药,误中了一种叫七星草的毒,怕是马帮,到现在也散不了。当然,那棵害他说不出话的毒草,倒帮他成就了一门姻缘。傻人有傻福啊,这话用在他周老实身上,真是准。
周老实怕的,是四姑娘。
四姑娘虽是跟着他老老实实过了这么些年,但他们过的只是日子,不是人家夫妻过的那种,除了日子,还有甜甜蜜蜜的情。
四姑娘心里有人!
这人还不是白健江!
奇怪啊,都以为是白健江,偏偏不是!
太阳下,火炉边,四姑娘再次想到了那个人,俊眉,方脸,干干净净一张脸,说话从来不像白健江那么粗声大气。
他懂女人呢,这世上,懂女人的,怕就一个他。
四姑娘的眼里蓦然就有了水。
盈盈的,轻波荡漾了。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两口子弄好了猪头猪蹄还有鸡,全都码案子上,到了小屋,准备小歇一会,院门口突然响起集子上刘家老三的声音:“伙夫,伙夫,醋来了,搬醋去。”
伙夫周老实已脱了鞋,躺到炕上了,四姑娘小蛾腾腾腾从屋里走出来,推上小车,搬醋是轻活,她常干。
谁知这一去,就碰着了灾难。
白健江毕传云他们是下午两点钟摸进的刘集,一开始沈猛子不同意让白健江下山,无奈白健江非要来,阻止不住,沈猛子便再三叮嘱毕传云,让他多留点神,千万要小心,一不能暴露目标,二不能冲四姑娘硬来。要是人家不肯上山,就算了,另想办法。还有,一定要跟团长侯四说清楚,这节骨眼上,要是让侯四团长有了想法,就会因小失大。为保险起见,沈猛子又派了四营的憨娃子,憨娃子以前在侯四手下干过,还救过侯四一回命,想必侯四会给他面子。
哪知过马头桥时,化了装的他们还是让桥头警戒的卫兵认出了,两家现在虽然成了盟军,毕传云还带了师长谭威铭送给他的通行证,但团长侯四把话交代得很清楚:“合着打鬼子行,想过马头桥,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