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个小男孩,鲜血浸透了他头上的绷带,大腿上还有开放性的创口。
“其他阿富汗人从美国来,或者从欧洲来,”阿姆拉说“他们过来拍她照片。他们录像。他们许诺。然后他们回家给家人看。好像她是动物园动物。我同意这样做,因为我认为也许他们将帮忙。但是他们忘记。我永远没有他们消息。所以我再问一遍,现在怎么办?”
“她要做的手术吗?”他说“我想我能做到。”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们集团有个神经外科医院。我会跟我上司讲。我们来安排,让她飞到加州动手术。”
“是,但是钱。”
“我们一定能弄到资金。再不济的话,我来付钱。”
“自掏钱夹。”
他大笑起来。“应该说‘自掏腰包’,可是没错,我掏。”
“我们需要舅舅的允许。”
“如果他再露面的话。”自从那天伊德里斯给了舅舅两百美元,就再也没人看到他的人影,听到他的动静了。
阿姆拉冲他微笑着。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一种兴奋、陶醉,甚至愉悦的感觉,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保证。他觉得浑身是劲儿,几乎喘不上气来。让他自己也吃惊的是,泪水刺痛了他的眼睛。
“Hvala⑥。”她说“谢谢。”她踮起脚尖,吻他的脸。
“干了荷兰妞,”铁木尔说“派对上那个。”
伊德里斯把头抬离舷窗。下面是紧紧簇拥的兴都库什山脉,棕色的山峰却格外柔和,让他惊奇了好一阵子。他转过头,看着靠走道坐的铁木尔。
“有点黑的那个。嗑了半片威他命威⑦,一直把她整到早晨宣礼。”
“我的天,你还能不能长大啊?”伊德里斯说。他厌倦了铁木尔又一次让他背上包袱,心里不得不装进这家伙的出轨和不忠,还有他那怪诞的、兄弟会式的哗众取宠。
铁木尔得意地笑了。“记住了,老兄,有一天,在喀布尔…”
“拜托不要再往下说了。”
铁木尔大笑起来。
飞机后舱开起了小派对,有人在用普什图语唱歌,有人拍打着一个泡沫塑料的盘子,好像那是个弹拨尔。
“真不敢相信咱们碰到了老纳比。”铁木尔低声说“天啊。”
伊德里斯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摸出一片预留的安眠药,硬生生咽了下去。
“所以我下个月还得回来。”铁木尔说着,抱起双臂,闭上了眼睛。“过后可能还得再跑两三趟,不过咱们应该办得成。”
“你信任这个叫法鲁克的家伙吗?”
“操,才不呢。要不然我还回来干吗?”
法鲁克是铁木尔雇的律师。他专门帮助流亡国外的阿富汗人,在喀布尔追讨被占的房产。铁木尔唠叨着法鲁克要呈递的文件,希望主持审理的法官是法鲁克的远房小舅子。伊德里斯歪着头,贴紧舷窗,等着药劲上来。
“伊德里斯?”铁木尔小声叫他。
“嗯。”“在那儿看见的事真他妈伤心,哈?”
您眼力实在太惊人了,老弟。“就是。”伊德里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