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数题。”

可是爹爹没能回来，他替王爷挨了刺客一枪，弹打在肺上，最后连句话都没说来就断气了，老王爷把明月爹爹的尸首带回来厚葬，又下旨全府上下从此善待明月姑娘，她再不是下人，有了自己的小楼，华丽的房间，被人伺候，每一季都有裁来新的袍。

她撇撇嘴：不稀罕。

“这是你名字。”

“你啊，以后也学着认识几个字吧，怎样也得把自己名字写来啊。”

这人不知悔改，到底把石先生气得伤称病，换了别人。换先生的当日，他为了庆祝，用病给明月白白净净的小脸上画了一副镜。他画的过程中，明月什么都没说，事后照着镜看看发现丑怪极了，本不像他说得那么斯文好看，当时镇静地把手杵到砚台里面，饱蘸了墨，然后一下扣在显瑒的右脸上。

“他是哪里人？”

老王爷病重，显瑒迎娶蒙古贵族的大女儿冲喜。她看着他骑着大，她看见新娘被人搀扶着踩过火盆，她看着他们的上都是红坠满绫罗绸缎的袍，她听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她终于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去，祝福他们福寿安康，早生贵，只不过后来才知，一切都有悖心愿。

他也吃了颗樱桃：“这不是你名字吗？”

“我爹爹，他好像不是这里人的。”

没人见到她夜里哭。

他抬一看是这个小家伙，笔扔在旁边：“幸灾乐祸可不好。”

她看见老王爷拿着从京城来的书简发愁，她也看见有年轻的学生在街上结队游行请命，王府宅大院里的生活像井一般死寂，可井外的火却越烧越旺。

除了显瑒。

不知不觉地贴到石先生后背上了，老在王府里面上课请安跟人聊天，转了一整天，后背都背着显瑒画的王八符，但是他老人家没有变成王八，倒是显瑒自己被气急的老王爷罚跪整整一天一宿。他不吃不喝，最后嘴角都裂了，还跟明月挤着眉笑，一笑，裂的嘴上就血，难看死了。

天慢慢变了。井里的王爷还是王爷，井外面连皇上都没有了。

外人看来，她是乖乖的，简直有傻的小孩儿，被忽然到来的得失吓呆了的小孩儿，没有表情，没有反应，不知悲伤，也不懂恩。

显瑒说：“丫，会写自己名字吗？”

“人走了，要回故土。”

他说：“你来，我这儿有山东来的黑樱桃吃。”

“代数”是个什么鼠？把他难为成这样，她摇晃脑地哈哈笑。

他陪着她，用手去她源源不断的泪，耐心听她说话，回答她的问题。

她摇摇，不会写也不耽误她吃饭睡觉还有玩啊。

天是一一变的。

所以这件事情，也算有还有报，她是可以不再生气了的。

“你啥呢？”

显瑒于是拿了张纸在上面写了四个笔画，明月左看右看，看明白了，也生气了，抬起，闷闷问他：“你怎么写了两个‘二’，你才二呢。”

“跟我说过的，我忘了…你看我多笨，我怎么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她说话的语气很稳定很平静，如果不去看她，好像这个孩本就没有哭泣一样，可是她的泪不停的汹涌的，得他都来不及，之后很久，他有一天不知跟谁生气了，把自己卧室的珠帘狠狠地拽下来，那些玻璃珠滴滴溜溜地跑了一地，他坐在榻上发呆，想到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模样。

她后来也开始跟着伯芳先生学写字了，笔字写得像筐一样大，后来越来越小，越来越好看了，在他写的那两个“二”上，加了些笔画，渐渐成了自己的名字“明月”九岁的时候，他送给她一自来笔，金的笔放在小黑绒匣里，真奢侈真漂亮啊，夜里她才舍得看一看。

他把装樱桃的琉璃杯拿到窗台上，捻了一颗，离了半尺远的距离扔在她中，明月到嘴里，咬了下去，郁香甜的仿佛到她小心里面去了。

“他们为什么把我爹爹葬在这里？”

那年夏天，老王爷京面圣，明月的爹爹要护送同行。仿佛一切都有预兆，爹爹临走的时候告诉她衣服鞋都放在哪里，积蓄若都藏在何，告诉她照顾好自己，爹爹可能一个月之内不能回来，一个月之后就是中秋了，天冷了，你自己要添好衣服。

新来的先生是个曾经留学英国的年轻人，名唤唐伯芳，府时二十二三岁，讲的说的都是年少的显瑒原来不知的，现在想要知的。明月见着他渐渐专心，人也正经了，有一日看他居然些数字和图形的题目，眉锁，绞尽脑的样，她趴在窗，捂着嘴，咯地一笑：他可受苦了吧，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