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

美国大使馆是一座ba洛克风格的高大建筑，矗立在城东区一排nong1绿的梧桐林中。每天早晨，当重庆这座西南腹地的大都市从黑夜中醒来时，第一缕yang光总是首先洒在它米黄色的墙ti和洁净明亮的玻璃窗上，整个楼ti都熠熠生辉，放she1出刺眼的亮光。于是，这座ju有异国情调的高大建筑，便从周围那些低矮灰暗的土墙黑瓦的民房群中脱颖而出，ba地而起，像整个二战期间的美利坚合众国一样，到哪里都有一zhong鹤立ji群的非凡气势。

少老大约萨gen在茶馆见面，茶馆开在使馆后门的一条街上。老板是冯警chang的一个老上司，退休了，开了这家茶馆，蛮高档。中田便在茶馆里当伙计，店里的人都叫他“哑子”就是哑ba的意思。萨gen和少老大要了一壶苦丁茶喝，因为少老大有急事要他zuo，茶没喝够，匆匆别了。回来后，萨gen直奔使馆宿舍楼，一tou扎进自己寝室，打开床铺后面的一个翻板，踩着窄窄的木梯子，迅速钻了下去。这是一间用来储酒的地下室，里面放了一些散酒和几只酒桶。但萨gen并不是来取酒的，他从墙角的箱子里和酒桶里翻出一些杂七杂八的零件，熟练地鼓捣起来。

他在组装电台。

中山路粮店一直没有设电台，这完全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因为使用电台会发出电讯信号，一旦被中方侦测到，就会引起ju大的怀疑。而设在萨gen这里就不一样了，一则他本shen就是报务员，发报和收报技术都很娴熟；二是他在发报时就是被中方侦听到也能蒙混过关。因为这里是美国大使馆，需要随时用电台与国内联络，出现电讯信号属于正常。

这也是当初少老大不惜出重金收买萨gen的原因之一。

现在，萨gen就奉少老大之命，准备向“gong里”汇报陈家鹄的情况，并请求上峰援助。萨gen组装好电台，调试好信号，开始发报，嘀嘀嗒嗒的发报声，一下将这间杂luan的屋子变得神秘、离奇起来。

可萨gen的电报刚发了几组讯号，悬在touding的电灯泡子就突然暗了下去，变成了一gen红丝，瞬间又猛地亮了起来，炽如闪电。萨gen惊愕地抬tou，可还没来得及ba掉电源，电台就哧的一声，迸溅出了一团刺眼的火花，随后一gu黑黑的烟雾升了起来，满屋都是呛人的焦臭味。

电台烧坏了！

萨gen气得跺脚，摘了耳机在地下室里团团luan转。可急也没法，他只好踩着小木梯子，爬出来，迅速去向少老大汇报情况。他知dao，少老大还在茶馆里耐心地等他的回电呢。

少老大一听电台烧坏了，急了眼，厉声呵斥dao：“你怎么搞的，竟把电台烧了？”

萨genca着额tou上的汗水，没好气地说：“这鬼地方的电压比婊子的心还不稳定，我有什么办法？”

“这可怎么办？”少老大急得团团转。

“立刻派人去成都买零件。”

“这太慢了！”少老大小声惊dao“陈家鹄进黑室这么大的事，我必须立刻向‘gong里’报告！”他提出更好的方案“你不是报务员嘛，就用你们使馆的电台悄悄给gong里发个报，不行吗？”

“那怎么行！”这下lun到萨gen惊叫了，声音压不住的大“如果让大使知dao了，我就犯了通敌罪，要送我去坐牢的！”

“他不会知dao的。”

“他百分之百会知dao。”这个shen浅萨gen是明白的，决不会退让“你以为是写封信啊，机qi是要出声的，再说机要室是双钥匙，没有我的tou儿同意我gen本就进不去。”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急火攻心啊，清热解毒的苦丁茶算是白喝了。

“你不是在成都还有个站嘛，”萨gen建议dao“ma上派人去成都，租一辆好车去，今天出发，明天就可以到的。”

“谁去？你能去吗？”

“这我来安排。”

半个小时后，萨gen急急地走进重庆饭店，直奔三楼，嘭嘭地敲开301房门，出来的人是黑明威。美联社的年轻记者在中国至少是个省chang待遇，里外两间的tao房，外面是接客室兼书房，里面是卧室。

“你ma上去一趟成都。”萨gen进屋，一边关房门，一边忙不迭地说。

“干吗？”黑明威的英式英语听上去总带有点乡气，哪怕只是一个单词。

“去找这个人，”萨gen给他一封信“你就说是我们少老大的朋友，让他立即代我们给‘gong里’发报，要说的事情上面都写着。”

“什么事？”黑明威显然不高兴被人小看，让他干活又不明就里。

“现已查明，陈家鹄已经被重庆军方招入黑室工作。”萨gen实话实说，是因为知dao瞒不了他。信在他手上，举手之劳即可dong穿秘密。

“是吗？”黑明威突然觉得手上信沉甸甸的。

“肯定。”

“你怎么知dao的？”

“你怎么话这么多“萨gen瞪他一眼“快准备走。”

“你说嘛，我想知dao。”年轻人总是因为好奇而lou出幼稚。

“哼，快收拾东西！”萨gen率先帮他收拾打字机，并告诉他“第一，他的女人亲口告诉我，他现在本市166号信箱供职；第二，冯警chang已经查明，这个地址就是黑室！”

“我说嘛，他一定在那儿工作，否则他家里人不会那么警惕的。”

“你是口说无凭，现在才是确凿无疑。”

“那下一步怎么办？”

“这不让你去成都发报嘛。”

“你不是有电台吗？”

“他娘的烧了…”

两人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说着。楼下，少老大已经在出租车行里租好一辆美国吉普车，花了他五十美金，令他心痛如绞。他不知dao，车行老板是萨gen的同乡，平时经常一块喝酒泡妞，属于一丘之貉。萨gen已经私下跟他打过招呼，让他大开狮子口，狠狠宰他，五十美金将来至少有二十美金是要入萨gen的nang中。说白了，萨gen为少老大卖力，与汪女郎为他卖shen是一回事，都是信仰钱。一个小小的使馆蓝领，不甘心过枯燥乏味的生活，要经常出入高档娱乐场所，品咖啡，听音乐，打台球，抽烟，喝酒，泡妞，shenti的每一个汗mao孔都不甘寂寞，怎么办？

只有把《圣经》丢进厕所。

现在的萨gen，只有在梦中才能听到教堂的钟声，那是他童年最熟悉、亲切的声音，现在却成了他的噩梦。如果给他权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割舍自己的童年，因为那成了他多余的尾ba。回想自己曾经是那么爱听牧师布dao，经常shen夜挑灯苦读《圣经》，xiong怀天下人的疾苦和高尚的理想，追求人生的真善美。可现如今，过去的cao2守da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