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走上前来，用铁锤轻轻一敲，松脆的蜂巢样的石并没有解，却发钟磬般的声响，铮铮然，在潭和悬崖之间回。

舅舅又上山去了。

铁匠说：“你们去吧，我要再睡一会儿，我一定要看见儿的脸。”

的地方又沉下去了。舅舅站在边很久，下定了决心：“请它现吧！”男人们发一声喊，那东西就拉上来了。

这东西确实是被雷从黑龙上打下来的。这块重新凝结的石失去了原来的实，变成了一大块多孔的蜂窝状的东西，很松脆的样。

“我梦见儿了，”他说“我梦见儿来看我了。”刘晋藏蹲在渐渐冷却的铁旁，说：“你用什么给儿礼品？”铁匠看着渐渐黯淡的红铁块，说：“这么多年，我都想梦见儿的脸，这么多年，每当要看清楚时，就醒来了。”刘晋藏又一次重复他的问题。

等我一睁开睛，正看见铁从炉下面缓缓淌来，前的一切都被铁映红了。铁淌一个专门的槽里，发蛇吐信那咝咝声。炼第二炉铁，是我拉的风箱。铁匠自己在毡上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第二炉铁时，天快亮了。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铁匠醒来，铁的红光下，显现一张非常幸福的脸。

我说：“原来是一块铁。”舅舅不大兴，狠狠地瞪了我一。

铁匠带讨好的神情对我说：“孽障被法力变成了一坨生铁。”舅舅兴了，说：“它的魂魄已经消散了，成了一块铁，它是你铁匠的了。”人群慢慢散开了。我跟刘晋藏拿锤你一下我一下地敲着，听清脆声音在悬崖下回。丁哐！丁哐！

那块蜂窝状的顽铁很快被我们用大锤敲成了碎块，堆在铁匠铺中央的黄泥地上了。我们坐在铁匠铺门前的空地上，就着生葱吃麦面饼，望着太从山边放的夺目光芒，铁匠拿一个小瓶，我们又喝了一解酒的酒。就在这会儿，黑夜降临了，周围山上的森林在风中像大群的野兽低声咆哮，气温也开始下降。直到生起炉，我们才重新和过来。这次，铁匠生的是另一炉。这红炉其实是一只与火直接相通的陶土坩埚。铁匠不要我们手任何事情。他把砸碎的龙残骸与火力最的木炭一层层相间着放坩埚里，然后，往手心啐一唾沫，拉动了风箱。幽蓝的火苗一下下蹿起来，啪哒，啪哒，好像整个世界都由这只风箱鼓动着，有节律地呼。铁匠指着放在墙角的一张毡说：“我要是你们，就会眯上一会儿。”我不想在这时候，在那么脏的毡上睡觉，刘晋藏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样。但我们还是在幽暗的墙角，在毡上躺下了。铁匠仍然端坐不动，一下，一下，拉动风箱，啪哒，啪哒，仿佛是他腔下那对肺叶扇动的声音。幽蓝的火苗呼呼地蹿动，世界就在这炉火苗照耀着的地方，变得统一谐和，没有许多的分野，乡村与城市，科学与迷信，男人与女人，所有这些界限都消失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