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冷冷地说：“睛伤了，又不是。”刘晋藏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站起来。

他说，因为这个人内心的望太烈了，而不懂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随便得到。

铁匠锤一歪，一串艳红的铁屑飞了刘晋藏的左。他惨叫一声，这才用手把睛捂住了，直倒在地上。

本来，铁匠是想和喇嘛开开玩笑，不想喇嘛正正经经一大通话，把他给镇住了。而在过去，两个人见面，总是要开开玩笑的。舅舅说：“要下雨了，我要赶路了。”说完，便追赶驴去了。

我们停下手里的活，听着丁丁冬冬的铜铃声慢慢响到谷，又慢慢地消失。铁匠这才问：“这老东西说又是一生活，一什么样的生活？”刘晋藏说：“就是什么都不信的生活。”铁匠反驳刘晋藏，却又不太自信：“人总要信什么吧？不然怎么活？”刘晋藏给了他个不屑于回答的笑容。

：无非是几卷经书，几件黄铜和白银制成的法。他只是从这里路过，但铁匠把他叫住了：“喇嘛不说什么吗？”舅舅把缰绳挽在鞍桥上，对驴说：“先走着吧，我会赶上来。”驴便摇晃着脖上的响铃，悠悠然往前去了。舅舅走门来，喝了一大瓢，指指红悬崖上，说，原先，那里有一对金的羊时，人们是一生活，后来，羊走了，黑龙显，人们又过上了一生活。现在，龙被削去了脑袋夺走了魂魄，就什么都没有了，又是一生活开始了。

刘晋藏躺在铁匠家的门廊上，泪长不止。我也为朋友的睛担心，便把他的手握住。刘晋藏笑了，说：“你恨我，但你又是我真正的朋友。”铁匠找来个正在哺的年轻女人。刘晋藏把好睛也闭上，说：“希望是个大女人，我喜大女人。”铁匠附耳对他说：“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刘晋藏都躺在那里，没有动窝，女人来了两三次，掏硕大的房把挤刘晋藏的睛。太下山时，刘晋藏坐起来，说：“睛里已经很清凉了，看来瞎不了。”铁匠用一片清凉的大黄叶把刘晋藏受伤的睛遮起来，那只好睛便闪烁着格外人的光芒。铁匠被那刀锋一样的光芒得把转向苍茫的远山，幽幽地说：“看来，你真想得到一把好刀。”刘晋藏的回答是：“睛也伤了，要是连刀都得不到，就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个让我暗暗羡慕嫉妒的家伙，声音里的绝望能使别人心也产生痛楚。

翻开他的，一小块薄薄的灰铁赫然在目，铁匠伸，把铁屑添了来。清凉的泪从刘晋藏中潸然而下。铁匠说：“这会儿，就是哭了也没有人知，好好哭一场吧。”刘晋藏骂：“我日你娘。”铁匠还是说：“你这个人，肯定还是有伤心事的，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这样，心里畅快了，还能保住睛。”我们没有再去那把不知能不能世的刀，一只实实在在的睛总比一把可能现的好刀重要。

村前的潭卷起了波狼，不，却很有力量地拍击着红悬崖，发远的声响。这声音是从过去，也是从未来传来的，只是我们听不其中的意思罢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类能够听懂这些声音的时代早就逝去了。现在，我们连自己内心的声音也听不清楚。

起风了。

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涌起了怒火，没好气地对铁匠说：“你有什么生活？指望儿来找你吗？可你也知他永远不会来。要是今天打了一把坏刀，你还可以等打一把好刀，要是今天就打好刀，就什么都指望不上了。”铁匠把铁锤甩得飞快，火红的铁屑像他的怒气一样四飞溅。他说：“让我什么都不指望了吧，我今天就要打好刀。”刘晋藏趁打铁，铁匠赶快。

我问铁匠为什么故意让铁屑溅刘晋藏的睛。

铁匠的回答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