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瑛瑛恶心地说:“谁?这么缺德!”
“谁?我。”少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样才能烤透呢!”
她又笑,什么都觉得怪有趣似的。
杨森把谱子卷起来,走了。
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来不及呼吸,先呛了一下,打了一个寒噤,精神却抖擞了起来。他推出自行车,出了大院。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他眯着眼。天很蓝,阳光很暖,风有点割耳朵。他一手扶车把,一手捂住耳朵。骑一段,再换手。前边是下坡,他任凭车子往下溜,风在耳边呼呼地吹。他在心里唱着《洪湖》的序曲,那序曲似乎是有一种磅礡而激越的力量。
他骑过闹哄哄的开明菜市,进了丁字巷,碎石子地上泼着粪水,粪车刚过去。小孩儿蹲在院门口台阶上,高高的拉屎。
他扛着车子上了台阶,七绕八拐到家门口。大嫂爱玲正在淘米,招呼道:
“回来了?”
“回来了。下班了?”
“厂里停电,就来家了。”爱玲柔声柔气地说,也不抬头,在米里捡着砂子,手给冷水冰得通红通红的。阳光下,她眼角的皱纹显了出来,细细的,象一张网。
“我做饭吧。”他客气。
“我做了,你忙去吧。”她背过身去,拣着米里的砂子。
他进了屋,刚坐定,就听院里有人喊。推门一看,是指挥老田。
“开过队长会,我就找你,他们说你走了。”老田说。
“团里没地方抄谱,我拿家来抄了。”他解释。
“和你商量个事。”老田进了屋来。
“坐,坐。”他从东屋搬来一张藤圈椅。
“不客气,你别倒茶,我一会儿就走。”老田谦让着“和你商量,借几个人。”
“借人?”
“咱们商量着,一定把这个大戏搞上去,好好干一番。四人帮打倒了嘛!”
“是啊,四人帮打倒了嘛!”他笑了,老田也笑,两人笑了一阵。
“咱们商量,演员乐队都要充实一下,不能凑合,不能混。乐队,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还缺什么,能借到什么。你在业余界挺熟,借人的事你办了。这回借人不是白借的,有报酬,按临时工的价,一天一块五。咱们怎么也要把个单管乐队置齐了。”老田兴冲冲的。
三林不由的也有些热血沸腾,他把椅子朝老田跟前挪挪:“我说,小提琴最好能借两把。《沂蒙颂》时来帮过忙的丁齐现在正在待业,请他来没报酬都干。还有,双簧管能不能借一个,我知道铁路有一个,是二零四宣传队下来的,我听过他吹。”
“小号呢?”老田有些迟疑地说。
他沉默了一下:“小号的谱子我看了一点,怕少扬对付不了。可是假如借一个来,会不会影响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