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话没落音，月亮出来了半lun，天地间一下子豁亮了，可那雾气更朦胧了。他渐渐地从柳树底下走出来，她也渐渐地从柳树底下走出，走到中间的大路上，这是掺了沙石的土路，沙石在月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彩。

“这几天，天很热啊。”他对着已经肩并了肩的她说。

“热，我不怕。”她回答，手上shishi的，粘粘的，好像沾了树的眼泪。她将手合在一起，使劲搓着，搓得太用力，发出“咕滋咕滋”的声音，他便用柳枝去打她的手：“搓什么，别搓了！”

柳枝凉yinyin的打在火热的手上，一点不疼，她却躲开去，说：“就搓！”

他便再用柳枝打她。她左躲右躲，他左打右打。她batui就跑，他就追。她撒开两条又cu又chang的tui，像一只母鹿似的跑，心tiao着，好像被一只狼追着，jin张极了，却又快乐极了，就格格的笑了。他哈下腰，如同一只野兔子那样，几乎是贴着地面she1出去的，又激动又兴奋，微微战栗着，咬jin了牙关，不出一点声响。他们俩只相距一步之遥，他伸chang手臂，差一点就可chu2到她了，可她不让他chu2到。前边的说笑声，歌声接近了，影影绰绰的看见了人群，她不由慢下了脚步，被他一把逮住。似乎是从河的下游，极远极远的，逆着水上来了水客们悠扬苍凉的号子，细细听去，却被风声盖住了。

半lun月亮又回去了，星星也暗淡了，雾气更nong1了，五步以外就不见人影，只听前边的歌声攀上了堤坝，离了河岸，渐渐远去了，回dang了许久。河水是漆黑漆黑地liu淌，几点忽明忽暗的灯光。

他们激动而又疲惫的手拉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渐渐进了市区，灯光依然明亮，火车轰隆隆地驶过，车站与码tou沸腾的人声充斥了一整座城市，连夜都不安宁了。他们走在窄窄的街dao上，水泥的坚ying的路面再不隐匿他们的脚步，发出分外清脆的叩响。无论他们怎么小心，怎么轻轻地迈步，那叩响总是清脆，悦耳。天空边缘微明，他们以为是破晓了，不由得心里着慌，如同犯了大忌，加快了脚步，分开了手。“太晚了！”他们一起想到。他们觉着四周的一切，全在黑黝黝地监视着他们。“以后再不敢了。”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起想到，自觉着犯了大罪，奔进了剧场。

天边微明，是终夜不息的灯光，这城市的夜晚总是这样微明的。

剧场里一片漆黑，连场灯都关了。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摸索着，爬上了放映间，终于摸到了自己的铺位，双膝chu2地摸了进去。因为怕惊扰了别人，衣服也没敢脱，就这么合衣睡了。他则还在漆黑的台侧摸索，他找不到自己的铺盖卷了。最终放弃了努力，便想找一只箱子凑合睡了，每一只箱子上都睡了人，被他的摸索打扰，恶狠狠地骂。他只好住了手，摸到幕条，将拖曳到地的幕条垫了半个shen子，脸贴着幕条睡了。幕条渗透了几十年的灰尘，灰尘扑了他一脸，他却觉着了安全的偎依。

明知dao这一切发生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他们却再也遏止不住了。养息过来了的他们是越加的健康，shen心都强壮极了。经验过了的他们是越加的成熟，懂得如何保留旺盛的jing1力，让这jing1力倾注在最关键的当口。这肮脏罪恶的向往搅扰着他们，他们坐立不安，衣食无心。可是他们找不到一chu1清静的地方，到chu1都是人，每一个旮旯里都是人，人是成团成团的在着。他们只有在演出之后去河岸。可是，这时候他们却发现，连河岸都不是那么清静的，人来人往，还有手扶拖拉机，车斗上坐着又cu鲁又下liu的乡里人，只要是单独走着的一对男女，都可招来他们无耻的笑骂。这些人的眼光是特别min锐，兴趣又是特别强烈。如同探照灯似的从柳树林间扫过，是无法躲过的。并且，此后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