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判断他的年龄。城里人的年龄不好说。他热情地摇摇鲍仁文的手,拉他在地头上坐下,好象是他家的地头似的。
他果真是为捞渣的报告文学而来的。他们收到稿子,先是看了一遍,压起来了。后来,过了年,临近三月份了。三月份是礼貌月。领导上要他们好好地抓一个典型,以配合五讲四美的宣传。于是他们又想起了这篇报告文学,重新找出来看了一下,传阅了一下,都觉得事迹是可以的。就是,怎么说呢?文章还要润色,并且要更加充实加强捞渣几年如一日照顾五保户这一情节。要知道,如今老人问题,简直是个世界性的社会问题。所以就派老胡同志来和鲍仁文同志合作,一起完成这篇报告文学。事情很紧急,今天,鲍仁文就要跟他们进城去。要九争在三月以前完成,让老胡同志带着稿子回报社发排,三月一日见报。
鲍仁文听他说着这一切,就好象坠入了五重云雾中。"我不是在做梦吧?"他问自己。"我可不是在做梦吧!"他又问自己。他觉着头晕,觉着身子软软的无力,连微笑也微笑不动了。他看着老胡同志那张嫩生生的脸,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好象放电影出了故障,只有人影没有声音似的。老王同志递过烟卷,他糊里糊涂地接过来,居然让老胡同志点的火,连声谢谢也没说。
最后,老胡同志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就这样。"
鲍仁文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好,就这样了。"
"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走吧。"鲍仁文跟着说。恍恍惚惚的,不知要走到哪里去。走出麦地,上了吉普车,一股子臭汽油的味,叫他清泠起来:老胡同志是要上捞渣家去瞅瞅,和他父母拉拉。
鲍彦山家里的在烧锅,见来了两个陌生人,有些着慌。忙不迭地站起来。老王同志说:
"这是地区《晓星报》的记者,专来采访你家鲍仁平的事迹,要写文章报道哩!"
他娘还是惶惑。
"这是县上、地区上的干部,来问问你家捞渣的事,要写文章表扬哩!"鲍仁文解释说。
她便懂了,释然了:"屋里坐,屋里坐!"
屋里漆漆黑,一个粮食囤子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老胡似有些吃惊地左右看看,没有说话。有人到湖里把鲍彦山喊来了。
"这是鲍仁平的父亲。"鲍仁文介绍。
两人一齐上前,一人握住了一只手,使劲摇着。鲍彦山惶惑地看着他们,好容易把手解脱出来:
"坐,坐吧!"
各就各位坐下以后,老胡同志扶了扶眼镜,低沉地问道:
"鲍仁平是从几岁开始照料五保户鲍五爷的?"
"打小就跟鲍五爷亲呢。会说话就会邀鲍五爷吃饭;会走路,就会去给鲍五爷送煎饼。"
"他为什么会对鲍五爷这么好呢?"
"他俩有缘份。鲍五爷不理人,倔,就理捞渣,和捞渣亲"。
"鲍仁平生前记不记日记?"
"日记?"
"捞渣活着时每天写不写文章?"鲍仁文解释道,无形中他成了翻译。
"自打他上学,每天放过学,割过猪菜,吃过饭,就趴在桌上写作业。写个不停,冬天手冻麻了,还写;夏天,蚊子咬疯了,还写。叫他,捞渣,明天再写吧!他说:明天还有明天的作业哩!"
"他写的东西还在吗?"
"和他的书包一起烧了。"
"烧了?"老胡同志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