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裙是在正午父母离家时间，再一抬，惊见已是万家灯火，朦胧的视线里，一室幽暗，要不是起开灯，那么天长地久就是一辈下去都不转的了。

“家里没人，一直到明天都没有人呢！”

邻居不知哪一家人，每到夜间十二整，闹钟必定大鸣。一定是个苦孩考学校，大概是吃了晚饭睡一会儿，然后将长长的夜给了书本。

“我们一大群老朋友要去舞，都是你认识的，一起去吧！”

这座城堡并不是我熟悉的，拉开窗帘一角看去，外面只是一幢又一幢陌生的公寓，看不见海上升起的那七颗大星。夜

“我说你们家电话是坏了？”

“周末找得到你也是奇迹！”

“没有，拿下来了。”

针线本不说话，可是电话来过之后，一缕缕一寸寸针脚都在轻轻问我：“你的足迹要到什么地方才叫天涯尽？”

那边挂了线，我扑在地上对着那滩裙突然心恸。要是这条裙是一幅窗帘呢！要是我的是一幅窗帘，那么永远永远回不去了的家又有谁要等待？

电视不好看，冰完了脸再回到裙上去，该是荷叶边要窄些了。

刚刚放好电话，那边就响过来了，不是父母，是过去童年就认识的玩伴。

蓝底小白的长裙只差荷叶边还没有上去，对着上可以完工的衣服，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喜悦。这便有如旅行一般，看目的地到了，心中总有那么一份不甘心和怅然。

这么漂亮的长裙，不穿了它去圆舞曲，那么完了就送人好了。送走了再一条新的。

针刺了手指，缓缓浮一滴圆圆的血来。痛吗，一也不觉得。是手指上一颗怪好看的樱桃。

夜来了，担心父母到了什么地方会打长途电话回来，万一电话筒老是搁着，他们一定胡思想。当然知他们担心什么，其实他们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这便是我的艰难了。

整整齐齐的针脚使自己觉得在这件事上近乎苛求，什么事都不求完的人，只是在纫上付又付，要它十全十。而我，在这份看来也许枯燥又单调的工作里，的确得到了无以名之的满足，踏踏实实的住了自己的心。

想到同年龄的那群朋友们还在舞，那一针又一针长线便是整整齐齐也了心思。即便是跟了去疯玩，几小时之后亦是曲终人散，夜里跑着喊再见，再见，虽然也是享受，又何苦去凑那份不真实的闹呢！

听说青年公园有冰场，夜里给不给人去呢！

走到夜间商店打烊，也快累断了，找到的只有大胖穿的五十四号，我无可奈何的买下了。连夜全拆开剪小，五十四号改成四十二号，第二日憔悴不堪的上飞机，见了面衣箱里拿两条新短，自己扑倒在床上，细密的针脚，竟然看不那不是机来的东西。

“不去哦！”“在陪家里人？”

“真的不想去，谢罗！”

我在这边笑着，不说什么。

纫的习惯便是这么慢慢养成了，我们不富裕，又是表面上看去朴素，其实小地方依旧挑剔的人，家中修改的衣总是不断的。

难得回到自己的国家来，时间凑，玩都来不及才是，可是这生活少了一份踏实和责任，竟有些迷糊的不快乐和茫然。天得令人已经放弃了跟它争长短的志气。冷气吵人，电扇不是自然风，窗不肯开，没有风来。

“那你是谁？不算人吗？”那边笑了起来，又说：“来玩嘛！闷着多寂寞！”

有一年家里的人先去了奈及利亚，到我要去的前一日，那边电报来了，说要两条短。

冰箱里一盆玉冰，里面浮着柠檬片，我那份素雅，拿来当了晚饭。

闹钟那么狂暴的声音，使我吓了一，那时候，正穿了新裙低在绑溜冰鞋。家里都是地毯，走几步路都觉得局促。燠的夜，胶一样的贴在肤上，竟连试一下的兴致都没有，懒懒的又脱了鞋。

吃完饭，倒了一盆冰块，躺下来将它们统统堆在脸上，一任冷冷的滴到耳朵和脖里去。

知我的人只穿斜纹布的短，疯了似的大街小巷去找，什么料都不肯，只是固执而忠心的要斜纹。

坐在一盏台灯下，上堆着布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将那份对家的情，一针一针细细的透过指尖，不说一句话的帘里去。然后有一日，上班的回来了，窗飘了帘等他——家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