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黄昏，明明听见荷西下班回来煞车的声音，以为他会来，没想到，一会儿，车又开走了。

“去了哪里？菜都凉了。”我没好气的瞪着他。“散步！嘿嘿！散个步去了。”接着没事的着哨去洗澡了。

一信心，就是瞎了，神经病发了。”“那是在欧洲，现在我们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你该分清楚。”

邻近的孩们，本来是我的朋友，但是自从他们看见荷西老是在车里神气活现的，倒车，打转，好似戏班里的小丑似的逗着观众时，他们就一窝风的去崇拜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在下午安静得近乎恐怖的大荒原里开车，心里难免有些寂寥的觉，但是，知这难以想象的广大土地里，只有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也是十分自由的事。

“什么斯，你去看看车。”我大吼。荷西把开得大大的，假装听不见我说话。

“不要怕，太了，上来啊。”

这是不同的，在文明的社会里，因为太复杂了，我不会觉得其他的人和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在这片狂风终年拂着的贫瘠的土地上，不要说是人，能看见一草，一滴晨曦下的，它们都会动我的心灵，怎么可能在这样寂寞的天空下见到蹒珊独行的老人而视若无睹呢！

其实抢了车，也不过是早晨在邮局附近打打转，然后回家来，洗，打扫平常的家务事，等到下午三多钟，我换上门的衣服，拿着一块抹布包住的驾驶盘，再在座垫上放两本厚书，这才在得令人昏眩的光下，开始了我等候了一天的节目。

“是永久的，一言为定哦！”我不放心的再证实一下。

他伸的来，对我作了一个凶狠的鬼脸。

“带了几个脏小孩去兜风？说！”

“荷西，你开儿童乐园了？”我厉声的在浴室外喊他。“啊！福尔斯。”冲的声音愉快的传来。

“我分得很清楚，所以才载人。”

偶尔看到在天边的尽有一个小黑在缓缓的移动着，总也不自觉的把飞驶的车慢了下来，苍穹下的背影显得那么的渺小而单薄，总也忍不下心来，把扬得的，将车扬起满天的尘埃，从一个在艰难举步的人边刷一下开过。为了不惊吓走路的人，我总是先开过他，才停下车来，再摇下车窗向他招手。

这娱乐生活的方式，对一个住在城里的人，也许毫无意义，但是，与其将漫长的午后消磨在死寂的小房里，我还是情愿坐在车里开过荒野去跑一个来回，这几乎是没有选择的一件事。

有一次，我开镇外三十多公里了，看见前面一个老人，用布条拉着一只大山羊，挣扎的在路边移动着，他的长袍被大风得好似一片鼓满了风的帆一样使他退不得。

沿着将近一百公里长的狄狭的柏油路，总是错错落落的散搭着帐篷，住在那儿的人，如果要去镇上办事情，除了跋涉一天的路之外，可以说毫无其他的办法。在这儿，无穷无尽波狼起伏的沙粒，才是大地真正的主人，而人，生存在这儿，只不过是拦在沙里面的小石罢了。

我停了车，向他喊着：“沙黑毕（朋友），上来吧！”“我的羊？

荷西其实是明白这个理的，只是他不肯去思想。有了车，周末镇去荒野里东奔西跑自是舒畅多了，那真是全然不同的经历。但是平日荷西上班去，不守诺言，霸占住一天的车，我去镇上还是得冒着烈日走长路，两人常常为了抢车呕气。有时候清晨听见他偷开车走了，我穿了睡衣跑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十一个，嘻嘻！连一些的哈力法也去了。”“我现在去洗车，你吃饭，以后我们一人一星期的车用，你要公平。”我捉住了荷西的小辫，乘机再提用车的事。“好吧！算你赢了！”

我跑门去看车，里里外外都还是一整块，打开车门往里看，一特别的气味上冲来，前座的靠垫上显然滴的是一滩鼻涕，后座上有一块了的印，玻璃窗上满是小手印，车内到都是饼屑，真是一场浩劫。

我一向最不喜看戏班里的小丑，因为看了就要难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到晚上十多，才脏兮兮的门了。

顺便带上车的人，在下车时，总好似拜着我似的谢着，直到我的车开走了老远，还看见那个谦卑的人远远的在广阔的天空下向我挥手，我常常被他们下车时的神动着，多么淳朴的人啊！

“上来吧！我载你一程。”

往往是迟疑羞涩的望着我，也总是很老的沙哈拉威人，上扛了半袋面粉或杂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