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热,又饿,又渴,又倦,彼此又生着气,我真想把鱼全部丢掉,只是说不出口。
“你记不记得沙漠军团的炊事兵巴哥?”我问荷西。“你想卖给军营?”
“是。”
荷西一声不响开着车往沙漠军团的营地开去,还没到营房,就看见巴哥恰好在路上走。
“巴哥。”我大叫他。
“要不要买新鲜的鱼?”我满怀希望的问。
“鱼,在哪里?”他问。
“在我们车厢里,有二十多条。”
巴哥瞪着我猛摇头。
“三毛,三千多人的营区,吃你二十多条鱼够吗?”他一口回绝了我。
“这是说不定的,你先拿去煮嘛!耶稣的五个饼,两条鱼,喂饱了五千多人,这你怎么说?”我反问他。
“我来教你们,去邮局门口卖,那里人最多。”巴哥指点迷津。当然我们卖鱼的对象总是欧洲人,沙哈拉威人不吃鱼。
于是我们又去文具店买了一块小黑板,几支粉笔,又向认识的杂货店借了一个磅秤。
黑板上画了一条跳跃的红鱼,又写着——“鲜鱼出售,五十块一公斤。”
车开列邮局门口,正是下午五点钟,飞机载的邮包,信件都来了,一大批人在开信箱,热闹得很我们将车停好,将黑板放在车窗前,后车厢打开来。做完这几个动作,脸已经红得差不多了,我们跑到对街人行道上去坐着,看都不敢看路上的人。
人群一批一批的走过,就是没有人停下来买鱼。坐了一会儿,荷西对我说:“三毛,你不是说我们都是素人吗?素人就不必靠卖业余的东西过日子嘛!”“回去啊?”我实在也不起劲了。
就在这时候,荷西的一个同事走过,看见我们就过来打招呼:“啊!在吹风吗!”
“不是。”荷西很扭捏的站起来。
“在卖鱼。”我指指对街我们的车子。
这个同事是个老光棍,也是个粗线条的好汉,他走过去看看黑板,再看看打开的车厢,明白了,马上走回来,捉了我们两个就过街去。
“卖鱼嘛,要叫着卖的呀!你们这么怕羞不行,来,来,我来帮忙。”
这个同事顺手拉了一条鱼提在手中,拉开嗓子大叫:“吁——哦,卖新鲜好鱼哦!七十五块一斤哦——呀哦——鱼啊!”他居然还自做主张涨了价。
人群被他这么一嚷,马上围上来了,我们喜出望外,二十多条鱼真是小意思,一下子就卖光了。
我们坐在地上结帐,赚了三千多块,再回头找荷西同事,他已经笑嘻嘻的走得好远去了。
“荷西,我们要记得谢他啊!”我对荷西说。
回到家里,我们已是筋疲力尽了。洗完澡之后,我穿了毛巾浴衣去厨房烧了一锅水,丢下一包面条。
“就吃这个啊?”荷西不满意地问。
“随便吃点,我都快累死了。”我其实饭也吃不下。“清早辛苦到现在,你只给我吃面条,不吃。”他生气了,穿了衣服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