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苍白，似乎随时有昏厥的可能，剧烈抖动，恰似风中摇曳的瘦竹。她说，你这意思我也清楚，是不打算再在杜仲上投一分钱了。不过，如果你还算是男人的话，就不该摆一副无赖的模样，事情已到了这一地步，如何还算是家？我们脆离婚得了。

他说，不是！杜仲怎么会是我儿呢？他的睛啊，眉啊，哪里都与我不一样，他怎么会是我儿呢？况且，他里未曾有一滴鲜血同我一样，他怎么会是我儿呢？他从来就没有叫过我一声“爸”他不是我儿！即使是，对我来说，不过是认来的一个野而已。所以，你们娘俩大可把心放在肚里，我将来不会指望这样一个野来为我养老送终，亦不会伸手向他要一分钱。既是了这样的打算，现在的帐目也要算清楚，他掉我的每一分钱都要记帐，等过些时日，他要赚钱了，该还给我的。

他大抵是这么说的。

十二

我觉得屈辱，想揍他，将他撕碎、砸烂。可是，他和何小草在一起，又显得那么和谐，似乎所有的怒气全消逝了，何小草应该和夏冬这样的男孩在一起的，他会保护她。

带着左右为难反复不定的焦虑回到了家。那个男人尚在家，这我猜测得，大抵上这个时候，他该是午睡的。可是这一天没有，他坐在摇椅里，并且和往常相反，他正对着跨门而的我们端坐着。

那一刻，我和妈妈僵在那，一动不动了。

我随手带上了门，她才醒过神来，换下了鞋，那个男人坐在我们对面，他的样很得意，一只脚压在另一只脚上，上面那只脚背上长着黑的，他这样让我气愤，真想冲过去揍他一顿。

妈妈心平气和地说，杜仲现在是你儿，你钱养他是应当的，是不是？

他一手揽过何小草，将她轻轻抱抱怀中。

那一刻，我似乎清醒了，又似乎被击溃了。

我跑去的时候，妈妈突然问我，卡卡，你去什么？

对夏冬这个人，怎么说好呢？

我夺路而逃，径直冲卫生间，把龙拧开，哗啦啦，哗啦啦，声淹没了我，也淹没了一切喧嚣。冲了一个凉澡之后，似乎清醒多了。

还有他，那个曾为了我被一个叫石的男孩打得落的人，他叫夏冬。

顺手带上了门，我似乎听见了妈妈的一声怪叫，也不过是声音的尾，蹬蹬蹬地跑下楼来，夏日午后苍茫的大便呈现底了。

他说，杜仲，去楼下给我买包烟。

我说，我要找何小草！

毕竟是女人，她兀自抖动双肩，泪不自知地了下来。依旧是午后，城市的喧嚣如旧，躁动的灰尘在窗外被扬起，又缓缓下落。日光之下，无非是仄的现实。我在尚小的年纪，便知人生的艰难，似乎苍天之下，再无路可以选择。

他说，这个孩这么不懂事呢！简直太他妈的不像话了！他被自己染了，光着脚从椅上起来，他说，又不是叫你掏钱，老掏钱就是，老拿钱养活你，还耍起了脾气，算是个什么东西？！

夏冬亦知我喜何小草，所以，他故意约我来，让我见到这一幕，无非是想通过这个举动告诉我，何小草已经不可能上我了，更何况，从今以后，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无多呢！我无比沮丧，就跑，都未曾回一下。就在转的一瞬间，累积在底的泪哗地涌，不可阻止。这许是我第一次如此肆意地泪吧。街上人来人往，我已经来不及顾得羞耻，失已是必然，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呢？

我有害怕，脚步不由得放慢，心却急剧起来，再我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时候，我看见了巷的何小草，那侧影如同一朵白的浮云，安静地驻留在这个隐蔽的角落。

后来，我到了樱巷。

泪迅速涌上来，驻留在底，越积越多，不肯。我站在巷，远远地望着他们，这距离的存在使我面地接受了现实。心底的觉无法描绘，杂七杂八。我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何小草从来没有过我。我满面羞红，无地自容，竟不自知地缩到影里，却依然有光打在脸上灼的觉。

我不理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