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一个孩，一切又能怎样呢？顺其自然，随波逐，走一步算一步。大约只有这些词可以拿来形容我们那时的生活状态吧。人就这样，在极端封闭仄的现实空间里，日益枯萎麻木，长大了，我经常听见有些人如此唠叨。人啊，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跟谁过都是一辈，还折磨啥？对付过吧！当我听人们讲这话时，总是伤，为什么在这世上，不如意者竟十之八九，且如是选择。当然，我亦不清楚选择之后的结果。或者，这便是生活。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不能确定郝文阁这个平和的男究竟带给了我什么。在1996年那个燥的夏天，这个男人数次现在我的面前。最后一次是在市大剧院。郝文阁邀请妈妈去欣赏一场音乐会，他依旧是开着那辆黑轿车带她去的。郝文阁是一个细心用到的男人，他擎着一把伞站在车旁，面容温和地等候着盛装的母亲。

我忿忿地想杀了他，这个猪一样的男人。

一夜无眠。

这其实没有什么不好，我也希望妈妈的幸福重新开始，她大约就像一只双桅船，早该驶一个男人的港湾，不再独自飘零了，我想，可在我而言，又似一矛盾。我不愿意看到除死去的爸爸之外任何一个男人和妈妈相。任何人，包括郝文阁。

我斜倚着门，看着妈妈再一次坐郝文阁的车，消逝在巷。一些古怪的想法涌上我的脑际，我觉得妈妈被郝文阁带走了，我是说她的心被郝文阁拿走了，她定是忘记我死去的爸爸。

屠夫在睡梦中骂娘，他躺在那，浑的赘向两侧涌去，肤下面的脂肪随着呼不定的起伏，他艰难地翻转，呼噜声小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大起来，一路攀升，不可遏止，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冷雨夜，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想起了死去的父亲，他压抑着哭声，不想让人听见，陷到泥泽一样的黑夜之中，伤心绝亦无循逃。

我从床上爬起来，抱起画板，一边泪一边画画。我不再画秋天，画城市的街，横亘天空的电线，不画这些了，我只想画一个人…

个见钱开的俗人，冲着郝文阁的钱财而去，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样一个年近不惑的男人，他上依然透着单纯、朴实和平和，这些都是善良且好的品质，在他的边，是可以得到温的。

我想妈妈亦是。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雨是下半夜落下来的。我从床上爬下来，望着空的街上大雨滂沱，心是冷的。睡惺松之中，我似乎看到有一个人影跑过街，消逝在雨夜的尽。我还是想他，倦缩了，双臂环绕着膝盖，赤着脊背，空气微凉，肌肤亦是，泪一一滴地落，一一滴地冰冷，冻结。嘴里小声地念着，爸爸，爸爸，卡卡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