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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庆长揭开丝绒布(10/10)

,割划,刺破,血液渗出滴淌。带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她重新躺倒在床上。

酒精作用令人快慰,痛楚被推远而迟钝。全身如同被麻木硬壳包裹,内心有一个缺口却被无声分裂,释放出被百般压抑克制的自我。来回翻身,四肢难以自禁抽搐,身体上下弹动,颤抖无法自控。胸口迸发出失去意识的喘息和嚎叫。这样惨痛的自我爆发,在没有酒精的时候,会被理性和羞耻所克制。但此刻,躯体内所有情感,随着这振动和嚎叫释放出来,痛快淋漓,无可救药。如同坠入地狱般的煎熬,引火自焚,粉身碎骨。

呵,这需要用如此强烈的痛苦去偿还的畸恋。人身不由己,没有可能逃避,只能被索债,直到终结。她像濒临死亡的野兽,发出嘶吼和挣扎。从未有过这样大的力气去消耗和伤害自己。也许,她试图让心里那头以痛苦和黑暗喂食存活的野兽死去。周庆长需要死而复生,周庆长必须死去一次。

她给定山拨了电话。这是她此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凭靠的人。他理性淡然,缺失情感却不需要也无知觉。她神志迟钝,不知道对他说什么,但却必须要对一个人说话。

她说,定山,我对你说过的话依然正确。人生短暂,世事无常,我知道情爱欢愉如同清晨的露水稍纵易逝,但即便如此,也一定要得到它的存在。生命苦痛和悲哀太多。哪怕一丝丝光线渗出,也是我的所求。

她说,我被长年积累的孤独打败,输给一直匮乏的对情感和温暖的需索,同时也屈服于情欲和幻相之下。这是我注定的沉沦。

她说,我因此知道,我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定山即刻赶到。床铺上的斑斑血迹和她酗酒自残的放任,使他把她带走的意愿异常坚定。她住到他的家里。他守着她,煮米粥,熬蔬菜汤。待在她身边,默默无言。她食不下咽,体重迅速减轻,日渐消瘦,只是长时间睡觉。仿佛不愿意从昏睡中归来,以此逃遁赤裸裸暴露的现实的机器。

有时深夜,他走到她床边,轻轻问她,庆长,还是这样难吗。她没有睁开眼睛,微弱地点点头,他便走开,去看电视或打扫厨房。有时凌晨,他又过来问她,庆长,还是这样难吗。她在微微发亮的天色里依旧是点头,他再次走开。直到某天她能够开始交流。

他说,庆长,人不做违背本性的事情,如果你如此煎熬,离开他是不对的。可以去争取他,放下自尊,丢弃猜疑,找他谈一次。假设只有感情才能够让你完整,为什么不设法去得到。

她冷静下来之后变得自知,说,我与他情感模式不同。我需要纯粹坚定完整确认的感情。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肯定是一种悲剧,但我不能说服自己放弃。这是我的信念。如果我接受他随机自保平衡分裂的态度,那是妥协和屈服。我无法做到。定山。这是他的方式,不是我的。他的方式令我觉得不完整,不彻底,是一种自欺和受辱。我宁可失去他。

他说,实际状况复杂,也许他有难言之隐。为何不给予他耐心和时间。

她说,我并非对时间失去耐心。等他10年都没有问题。但我对他的情感失去信任,他摇摆不定,犹豫不决,其实并未对这份感情持有信念。我不需要表演、戏剧和娱乐,我要的是确认和证明。我知道这种方式太刚烈,僵化保守,独断固执,它会被折断而不会有结果。但我愿意接受这结局。当下我所能够做的,就是承认失败,保持安静,试图自愈。

他说,那么,你好好休息,尝试让自己复原。虽然痛苦,但这痛苦每天多睡一晚便少去一成。时间是最好良药。一天一天过去,所有创痛和破碎,终究会得到平息。也不过是如此。

他带来的情感,像火光一样被点燃,满天烟火绽放。熄灭之时,却看到处境之荒芜败落更为急切逼真。她清楚对他的放弃,是对自我的一种放弃。与他的终结,使她不再确定在世界上的位置,只能随波逐流。即便如此,她要勉强并且用力支撑,继续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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