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不住嘴角直抽,这一年来,他尽量让她宿在瑞王府,就是担心她从她那活宝贝的叔叔文成耀那学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这也是文志斌一直默许文绣跟着他的原因。
可文绣偶尔回几天相府,说出来的话也把他噎得都不知道如何教她。
兰锦唇边扬起一丝晦暗不清的弧线,琉璃眸色浮上一层冰意,甚至他的周身都带着倾寒,不带丝毫的暖意,冷硬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开口说话,否则,今天没有玫瑰露和蜜汁排骨!”兰锦转了个身,背对着文绣,唇角迅速高挑,他暗中深吸一口气,压制下胸口欲喷勃而出的笑声,他怕再对着这丫头,他会憋出内伤来,可要是她真要是认为这话可以把他给逗乐了,那以后还不是助长了她口无禁忌的毛病?
“什么…”文绣一开口,马上意识到什么,忙掩住小嘴,脸蛋儿鼓鼓地涨着,那毛绒绒的两排睫毛煽呀煽地,一脸的不明白,她好想知道她到底说错了什么,可没敢开口问。被闷在车里已经够倒霉了,要是不能尽兴的吃,那她觉得她的人生将变得灰蒙蒙一片。
兰锦阖着双眼,不再理会文绣,没过一会儿,感到有人在他的后背一笔一划地写下“兰锦哥哥,绣儿错了!”
兰锦动了动肩膀,轻轻嗯了一声,并不说话。
文绣见兰锦有反应,马上打起精神,接着一笔一划地写“兰锦哥哥,绣绣以后会听兰锦哥哥的话,全都听!”
兰锦又是“嗯”了一声,却依然不动。
文绣动了动脑筋,小脸突然一喜,写下“祝兰锦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越活越年轻美丽!”这是娘亲最爱听的,每回她说了这话,娘亲准是亲她!
小姑娘写完后,凑了脸过去,心里喜滋滋地盼着:亲我吧,亲我吧!
可兰锦这回连“嗯”一声也没了!
文绣琢磨了一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兰锦哥哥是男的,娘亲是女的,自然听的赞美话也要不一样,于是,想了想,又写下“祝兰锦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祖父最爱听的,每回她说了,准是被祖父夸她聪明!
兰锦的肩膀好象动了一下,但他还是不应她!
文绣略失望地朝着兰锦的后背挥了挥小拳头,鼻子一掀一掀地表示自已很生气,可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极力思索着,决定再努力一回“兰锦哥哥,等绣绣长大后,会孝顺兰锦哥哥的!”
这话,好象不分男女,都爱听呀!
她长大了,来孝顺他?难道他很老?兰锦心中暗叹,心中那一块阴暗潮湿之地开始慢慢地扩大,此时此刻此情,他是真的不想转过身面对这个孩子!
文绣不甘心,皱着小眉头想了许久,又在兰锦背后续写,语气也变得彬彬有礼“请兰锦哥哥赐教!”写完后,等了许久,这回连一声的“嗯”也没盼来,小姑娘有些失望地挪走屁股,又静不下来,东摸摸,西找找,玩累了,找了个舒的角落,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兰锦听到身后没了动静,悄悄地转过身,一瞧,心中所有的阴霾瞬息而散,冰冷如珠的琉璃眸中泛起温润,看着地上摆着一个大字型侧着小脑袋,呼呼大睡的小姑娘,忍不住摇首失笑。
难怪今日能这么安静,当真是一句话也没开过口,原来这小姑娘拿了根帕子缚了自已的嘴,还在脑后绑了个结,瞧她两个小脸蛋被紧绷的帕子挤成四瓣,看来还真是下了决心。
看来拿吃的警告这小姑娘比禁足更有用。
兰锦蹲到她的小身子前,托了她的小脑袋搁在自已的膝上,只见后脑勺的帕子打了个死结,轻叹地摇摇首,小心地解开后,托起她的脸方发现,脸蛋的两边因为被压迫太久,生出两道明显的红痕,乍看下去,还很滑稽。
可兰锦一点笑意也没有,暗暗指责自已,明知她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自已何必要求她那么多,对成人而言那是口无禁忌,但于一个孩子而言,那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讨好话。
他将她抱进怀中,从柜子里取了一瓶软膏,挤出少许于指尖,轻轻揉着她发红的脸颊,等血色一点一点散开后,方拍拍她的后背唤醒她,眼敛淡光而笑“绣绣,想吃什么,今儿我们不用在车上吃,找一个舒服的店住下来如何?”南疆多雨水,此时外面虽然下着蒙蒙小雨,倒不碍出行。
文绣依在兰锦的怀中,眨了眨一双惛惛的双眸,愣了许久,突然崩跳地坐直身子,欢呼着“绣绣可以吃蜜汁排骨么?”
兰锦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淡笑“行,绣绣有乖,想吃多少,本王让厨子做多少!”
“哇!”小姑娘兴奋地惊叫起来,瑞王府的厨子做的蜜汁排骨比宫中做的还要入味,甜丝丝的,她最喜欢了!
“兰锦哥哥,你是天下,最最最最好的哥哥了,绣绣最最最疼的就是兰锦哥哥!”文绣大喜过望,拼命地对着兰锦坚起来根大拇指,搜着最华丽的赞美之词讨好着,然后,涎着脸得寸进尺“兰锦哥哥,可不可以让绣绣做主在哪家店呢?”
“好,今天一切由小绣绣作主!”看着她如此开心,那朝阳般的笑容直映进他的心,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兰锦下了马车,转身把小文绣抱下马车,小姑娘的双脚一着地,马上象脱了缰的野马,连牵都牵不住,一路蹦蹦跳跳,时不时地跑到小摊子上看那些银饰,拿了一堆的镯子就往自已手腕上套,引得那些小贩朝着她叽哩咕噜地直叫。
瑞王府的管家早就奉了主子的命,随后跟着,忙着付银子。
“兰锦哥哥,兰锦哥哥!”文绣拿着一串的银环拼命地朝着远处的兰锦招手,一边跳着,一边笑着,那欢腾的模样感染了周边所有的人。
等兰锦走过时,文绣喜滋滋地扬扬手中的银环,大声炫耀着“兰锦哥哥,绣绣找到了哦!”兰锦瞧了瞧她手中的银环,摇摇首,柔声道“绣绣,这不大适合你,好象大了些!”兰锦被那银色的亮光晃花了眼。
“才不是给绣绣的呢!”文绣踮起脚,双手高高举起,拼了命想把银环往兰锦的脖子上套,无耐小丫头身量未长齐,不到兰锦的腋下,这踮了半天还是够不着,而兰锦分明不配合,不肯压低脑袋,急得小姑娘两上小脸蛋上的红痕更加明显“兰锦哥哥,早上绣绣看到一个哥哥戴着很好看,兰锦哥哥比那个哥哥更漂亮,兰锦哥哥戴了肯定是最漂亮的,兰锦哥哥,你戴嘛!”
“绣绣乖,这是苗疆人才戴的,兰锦哥哥穿着西凌人的袍子,不适合!”兰锦捋了小文绣脸颊上的碎发到耳后,眸中深深浅浅的全是宠溺“绣绣喜欢什么尽管买给自已便是!”文绣虽然略感失望,但她又很快地被邻摊的货担给吸引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阳光并不强烈,街上的人开始慢慢多起来,熙熙攘攘。一个美到极致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就这样缓缓行在小石路上,如同一轴天然描就的水墨画。
“来看呀,长命锁,姻缘结,沉香袋,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大官人,给您家中娘子买一对姻缘结吧,您娘子一定会喜欢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看到街头出现西凌人,个个衣饰不凡,兴奋地直朝着他们招手,
文绣听到西凌的口音,拉了兰锦就拼命地朝着前方奔去,走近货担。是一对母女在摆着货担,母亲坐在一旁做着手工,小女孩子吆喝着来往行人。
那货架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玩意,虽然用料并不好,但看手工倒是很精细。
这些东西若说在西凌肯定是不会入文绣的眼,但在异族能看到西凌人在卖西凌的东西,听着家乡的口音,那就变得异常的亲切了。她象个上窜下跳的猴儿一样,一会翻翻这个,一会打开那个,动了几十样,倒没看上想买的。
那小女孩挺机灵的,知道这群人做主的是兰锦,便挑了一对红绳朝着兰锦介绍“这个是姻缘结,是在苗疆圣女庙开过关,很灵验的。”小女孩左右手各执一条红绳,在红绳的结处,两个图案不同,似乎依稀可分辩出男女的象征“如果大官人未娶妻,那有了姻缘结,好姻缘就会马上出现。如果大官人府里有娇妻,一人一个,系上后,可以让大官人和夫人永不分离,白头偕老。”那女孩口齿极为伶俐,还是一口纯正的西凌京城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