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带菌者

“情愿通过一个钥匙孔，不愿通过打开着的门。”

大雨过后，出现了几天yin冷天气。我低垂眼帘，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过来往去的行人都比我高大。我无心翘首远眺路口外边的景观，去上学使我心里压力重重。

一个疯子朝我走来，他冲我发笑，干枯的shen躯如一把柴禾，在嗽嗽尖叫的小风里飘摇。他盯住我的脸孔，快乐地笑，仿佛他正在通往幸福天堂的大dao上走着。我不知dao他是否真正是个疯子，但我把他当成了疯子。街上除了发疯的人，谁还会对着一个索不相识的人发笑呢？特别是对我这样的一个没有任何社会行为力量的小女孩儿笑呢？

他从我shen边如一束快乐的火苗窜过去。我站住，转shen，恋恋不舍地看他的背影，看了很chang时间，直到他拐弯消失，我的日光被街角的墙bi折断。

小学校里云低雾沉，仿佛到chu1都是青烟缠绕。今天，T老师要给全班同学分pei课外学习小组。我疾步向教室跑去。

T老师已经在教室里了，他在课桌之间的feng隙来来回回地走着。还没有响上课铃，但教室里的同学一个个坐得笔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严阵以待。

一走进教室，我便听到了T先生的气guan炎发作了，hou咙里像有一只哨子嘶嘶啦啦叫着。这是一zhong标志，是某zhong重大事件即将来临的征兆。

有一次，那是我在读四年级的学期末，T先生正要向我们宣布有人考试zuo弊这一卑鄙恶劣的行径时，教室里一片肃穆、安静。这时，只听见一阵细微而尖厉的哨声忽忽悠悠浮动在教室的上空。T先生大叫一声“是谁在chui哨子？”

大家呆呆地谛听了一会儿，发现那怪怪的嘶鸣声正是从T的hou咙里发出的，就都把tou埋下，偷偷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T先生似乎也发现了那声音的来源，就清了清嗓子，恼羞成怒地说“笑什么笑，这是中国历史强加于我的残酷的纪念！你们哪里懂得。”

从T先生几年里对我们有一无二、断断连连的只言片语的牢sao中，我知dao了他是老三届的知青。1966年他作为一个倒台的高干子弟的叛逆者的形象，成为了一名东北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士，一扎gen就是八年，直到1974年他父亲平反，他才终于得以返城。可是，他父亲在平反后的第九天，忽然暴死去世，家dao从此衰败。

T在向我们提到这些时，一脸气咻咻的倒霉样，满腹的怀才不遇。

有关T的私人历史，有些是T在当时透lou给我们的、而对于他这个人的心理背景，则是由于当时他与我发生了某zhong奇怪而混luan的私人关系，在这之后的许多年。我自己ti会到的。

那一天，我走进教室后，悄悄摸摸坐到自己的位子里。然后东看看西望望。

我的同桌小声而神秘地告诉我“我们当中有人偷了别人的钱。”

我shen后的同学立刻小声反驳“不是，是有人在厕所写了反动标语。”

我的心咚咚咚狂tiao起来。

T老师像动物园里的红狼，愤怒但不失冷静地在我们的座位中间来来回回地走。他的警觉的目光钉子似的闪着凉气，从我们的脸孔上划来划去，仿佛目光能够由表及内地渗透到我们的心里，他可以从外表就能窥视到内bu的秘密。我不知dao是因为心tiao得太快，使我出现了错觉，还是那划来划去的“钉子”果真扎破了我的脸颊，我只觉得脸上的血已经liu了出来，像抹了一层辣椒一样tang。

千万不要脸红啊，你什么也没有zuo！我对自己说。

“现在，”T先生终于说话了“我们当中有人在底下传阅人ti图片，那zhong专门展示男女私bu的图片。”

啊，谢天谢地，不是偷钱也不是反动标语。可是，私bu，私bu是哪儿？

T先生在说到“私bu”时，语调很特别，有一zhong特殊的韵味。好像这个词被涂满磷粉，被T先生一掠而过的声音的火花碰燃，使这个词从一串连贯的句子里tiao跃出来，火柴tou似的燃烧了一会儿。

从他的语气，我看出私bu这地方是非同寻常的bu位，我想，私bu大概就是指“那zhong”地方。这么一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