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顾你。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真的。”

“他家女人没在屋里吗？”“后来，几个人一脚浅一脚地了屋，试探着勘察了一番之后，才发现她被捆绑着脸孔朝下在床底下，嘴里堵着枕巾，屋的人又都被吓得跑了来，有人去叫了警察。”

隔了一会儿，我说“人么非要一个家呢？男人太危险了。”

禾笑了起来“看你男人女人说的，小傻瓜，没你爸爸哪儿来的你！”

禾喜书籍，这我早就知。我曾在她家的大床底下看到过两只扁长的黑箱，里边全是外国书，那些书令我非常兴奋。有一次，大约是我初中放暑假的一天，我提要看她的书，她便从箱里挑两本小说给我，我记得一本是《鲁宾逊飘记》，还有一本是《虻》。她说，我要是愿意看，箱里的书都可以让我读。后来我忙于功课和考试，就没有继续向她要书看。但是，我知，那些书她都看过。

“他们家的事可说不定。两个人枪战吵了大半辈，好端端的两个人，挤到一个屋檐下，生生挤成了仇人。他家的床，几乎是他们唯一和睦的舞台。外院的人说，他们俩以前在床上的夫妻生活都是一边争吵一边。自从他家女人生了病，这几年他们连唯一和睦的舞台也不存在了。这—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也该结束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禾叹了—声，接着说“一个家，有时候既是生活的取之不尽的源泉，又是生活的用之不竭的苦。它可以促成生命，也可以促成死亡。”

我说“你以后再不要找男人了，好吗？像我妈妈有我爸爸这么一个男人在边，除了闹别扭，有什么用？”然后，我压低了声音，说“前些天，我从爸爸的书柜里翻来一本男人、女人方面的老书，我看到书里说，女人是成长得很快的疯草。还说，女人是危险的、邪恶的、潜行卑陋的四蹄兽。这书肯定是男人写的。我爸爸肯定就是看多了这书。其实。我觉得男人才是这样呢！”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禾又说“有时候，一个家就像一场空的骗局，只有墙窗和屋里的陈设是真实的，牢靠的。

“他们那‘冷战法’也够熬的。你知斯宾诺莎的叶吗？”禾说。

“斯宾诺莎？”我摇，表示不知。

人是最缺乏真实的东西，男人与女人浇铸来的朵就像一朵塑料，外表看着同真的一样，而且永远也不凋谢，其实呢，毕竟是假的。”

“等我病好了试试，肯定行，你这么瘦。”

“没有两片叶是相同的。你看我们这个院里的每一家。”

“是葛家男人杀的？”

我。

“反正你也不要小孩嘛。我以后就不要。”我说。

她应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就不再说。也许她想起了自己的世。

“那我老了呢？”她问。

我想起了自己的家，心情忽然沉重起来。我说“我爸妈倒是不吵，可是…”

“警察一清早就来了，直到将近十一钟，才把她拉走，肯定是死了。”

即使隔着被，我也能觉到她到我腰背底下的纤细的胳臂，正如同握她自己的未来一样拼命抱我。我听到了她微促的呼，她低声唤着“拗拗，拗拗。”我从她起伏而哽咽的呼唤中，觉到她的内心正在被委屈与动、悲凄与希望这些混杂的情所纠缠。

禾在我的心里，始终是一场气氛渲染得很的悲剧的女主角，

禾的睛忽然亮得如一面镜，晃在我的脸上。她在被外边用力抱住我，弯下在我的脸上亲了—亲。“像我现在照顾你一样？”

就冲里边叫了两声，没有应声，就探门框，发现屋里投人，床上糟糟的，心里觉得奇怪。他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不敢去，怀疑是被偷盗了，就又叫来了几个人。几个人围在葛家门前转来转去，越想越觉得不对，葛家女人一天到晚都是躺在床上的，床上怎么可能没人呢？若去看病，家门应该锁上才对。大家想，肯定事了。”

“那她肯定死了吗？”

“那你背得动我吗？”

禾有些激动起来，就又俯下用力抱住我，不再说什么。

禾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