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公平。别人都可以回家，我却要留下来扫雪。但我还是听从了他的命令，拉着伊秋陪我去扫雪了。

办完一切手续，我正与伊秋一起离开，T先生忽然说“倪拗拗，你先别走，我找你还有事。”

我让伊秋蹲在教室屋檐底下的台阶上等着，就一个人扫了起来。

这时，办公室里又来了几个注册报到的同学，伊秋也甩着她那条小儿麻痹症的残，呼呼啦啦地走了来。

这时候，我听到了我父母在隔的房间里的说话声，他们好像正在“讨论”什么问题。我说“讨论”这个字词，是因为作为一辩论，他们的语调显然不够锐利和激扬，平静得像是在商量买什么牌的家用电好之类的闲话。但我知，我父亲从来没有与我母亲议论家琐事的闲情与情。我侧耳细听，果然，我听到了我母亲在说“离婚”这件事，我能够觉到，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任何磕绊，畅得仿佛已经在心里预习了多少年之久。只是她的声音由于某一郑重而失去了往日的圆，变得有些嘶哑。

我扫几下一回，不断地去看刚刚扫完的地面又被新的雪再一次占领。

在雪地上走了一阵之后，我就把早晨父母离婚的事情暂时丢到一边去了，并且有效地抑制了我的伤。

走学校的大门，校园里一片荒芜，油般的雪层覆盖了院、走廊和一切通。由于天气沉，我看到所有的办公室里的白炽灯都亮着。我走T先生的办公室。屋的时候，我发现T先生正微笑地望着我，好像他一直看着外边专门等我走他的办公室，走到他的跟前来。

这时，我直起腰来，回望望自己刚刚扫过的地方，黑的地已经又被白雪覆盖起来。我失望地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便又退回去重新扫。

这会儿.我安静地躲在被里，像一只刚刚长大的母默默地咀嚼青草那样，咀嚼着对话，似乎在建造一幢语言的房，格外心。

我的心情抑郁而沉重起来，十分想哭，但是我讨厌自己沉浸—无能为力的伤中，便立刻转移注意力，起床、穿衣，悄悄在厨房里吃了东西，就带上我的寒假作业本，到学校注册报到去了。

我到不安，问“什么事？”

我看到他陷的窝中透一丝局促不安，仿佛他憋了整整一个寒假的话，那些话在他的中拥挤成一烈的压力，急于找到。

我一边清扫地上的雪，一边抬张望天空依旧哗哗拉拉飘落的雪团。那些绒绒的棉絮正在勤奋地不间歇地铺撒下来。不一会，我的发上和肩膀上便都覆盖了白的一层。

我扫着扫着，一没有希望的疲倦忽然降临到我上，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没有尽的考试或者劳役，永远也考不完、不完，它完

我和大家一起了作业本，然后在学生证上盖章注册。

果然，我一迈门槛，T就说.“我从窗里看你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像童话那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那大的架从椅上站立起来，仿佛我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来访的客人。

我喜在雪天里漫走，天地阔，思绪一无遮拦，思路本就是一条畅通的街。鞋底在皑皑雪地上吱吱尖叫，像麻雀一样跟着你的脚纠缠不清。那声音使你到你在人间走着，回望望足迹，你到你在世间活着。你到在那一刻，万之灵与你同在。离开家门前郁闷在心里的沉重，也因旷达的天宇和苍茫的大地，豁然而朗。至少在那一刻，觉得自生命里的任何悲哀愁绪，都是如此之渺小。

街上显得荒芜而廖落，微微嘶鸣的小风穿过路边灰的废墟和石阶上的门，畅行无阻。白雪覆盖了那些颓垣残和枯黄的草坪，仿佛给城市穿了一件外衣。一辆四车从我前驶过，蹄无声，猫一样没声息，只是重的发枯涩而细微的吱嘎声，仿佛那车也被罩在一层无形的网里，闷闷地、缓缓地爬动。光闪闪烁烁，在光秃的枝桠上，以及路旁糙的褐木栅栏上影般跃翻飞。

他一边忙着接过后边来的学生作业本，一边对我说。

T想了一下，说“你先去清扫咱们教室门前小院里的雪吧。然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