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闪电般的牙齿，忽然变换了方位，在另一边的影里又是倏忽一闪。

我说“尹楠，是我，是我。”

然后，我在黑暗中看到一小排雪白的牙齿如同雨夜里的闪电，忽倏一闪，就不见了。

我说.“这些天，你一直在外边吗？怎么不来看我？”

我认识这排可结实的牙齿，它们如同两列着雪白制服的漂亮的仪仗队，整齐而优。

还有，我的母亲，她正躺在一所医院里，忍受着由左心功能不全而引起的一阵阵窒息。这一切都让我牵挂肚。

我说“尹楠，你怎么瘦成了这样？”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黑影一个蹿飞过来，抱住了我。

待我的睛终于适应的这里边黯淡的光线后，便明晰了方向，我向最里边的那个草堆上的长木椅摸去。我和尹楠曾在那里激动地亲吻过。

于是站住，低声叫“尹楠，尹楠！”

指针依然在兀自地走。我说“禾，你已经死了，死了，我看见的已经不是你了，你让我怎么办？你不要吓唬我，我不能走过去。”可是，当我说完，抬起来再看她的时候，我发现她脸孔又缩少了三分之一。她一边被呛咳着吐粉红的，一边急剧地收缩，慢慢地，她成为一堆只有思想而没有了躯的残骸，最后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手臂向我伸着。我无声地叫着“不，不！”然后，便从脱离现实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我向里边望去，草、铁板、废木料、用过的空油漆筒、塑料品下脚料以及铺天盖地的灰尘堆得满满的。由于没有窗，里边的黑暗像一只庞然大张着森的大嘴，立刻将我吞没。

当我意识到边轰鸣的叫声、自己妨碍了通的时候，禾的影像就彻底离开了我…

禾这时正准备穿过熙来攘往、穿不息的路走向我。可是，一辆辆汽车挡住了她的脚步，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一筹莫展地等待那些蜗似的车虫缓缓驶过。待漂过去之后，我发现禾的踪影转之间又消失不见了。我惊诧地伫立在一片汽车鸣笛和自行车铃的喧叫声里，呆若木。

半小时后，我就赶到了那个门扇生满铁锈、半掩大门的废仑库。

我终于听到了草垛上的挲声。

刚才，尹楠从街的电话亭打来电话，说有急情况要见我一面。从他的语气我到这是一次非同往常的秘密见面，因为我们约会的地定在了有一次我们看完《人鬼情未了》电影后路过的一个废仓库里。

我向里边探着步摸去，的空气着我的肌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到正有无数的昆虫和老鼠正云集在我的脚下。但我什么也看不见。一锈铁氧化的怪味冲我的鼻孔，我掏手绢捂住鼻和嘴。

急迫而糙地在我的耳边颤动，嘴中的玉米叶清香地扑到我的脸颊上。他的整个就像一匹瘦，每一骨都仿佛是绷的琴弦，激动不安地颤抖，发咝咝啦啦的声音。

就在这样一个闷的下午，我从自己的窗向外眺望，惦念着我的朋友尹楠，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不知他的行踪。现在，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和安，他令我放心不下。

有时候，禾会从一个人意料的方向忽然闪来，她的裙裾沿着与夏风相反的方向舞动。她从远的一个拐角或者地铁里走过来，在人群中穿梭。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影，看见她站立在对面路边上的树荫里，在一株幽灵似的槐树底下朝我看。她手捧一束漉漉的鲜。那束鲜被泪珠淋洒得熠熠闪亮，它艳丽得使她后背景里的草坪、栗树以及油糕似的小房全都黯然失。那是一束多么迷人的上坟用的鲜啊！多么迷人的一个年轻的寡妇！她是要去给自己上坟吗？

如果在一群人中，让他(她)们遮掩住脸孔和的其他位，单单他(她)们的牙齿，我便可以把尹楠从人群里辨识来。

他不声，依然浑上下不停地抖动，好像他一直着原地奔跑。气吁吁，实际上他一动不动死死地抱住我，也许只是他的血和思绪在奔跑。

放下电话，我急奔那个废仓库。

尹楠终于声了，带着我从未听到过的哭腔“拗拗，我—直没有告诉你…”“告诉我什么？”

我依然看不清尹楠的脸孔，但我听到了他那熟悉的呼。

“近一时期，你家楼里着火，你妈妈又生病住院，你已经够受的了。我伯你承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