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似的带有某种优越感的女人的抚弄,便把她的手拿开了。
天啊,她居然也知道伏尔泰!
林子梵实在有点把握不住这种女人了。
以往,他的身边总是学院里那种颇为严肃的女学者,她们大多数矜持端庄得有如舞台上前奏已经响起的花腔女高音演员,收腹、扬胸、敛颈、挺肩,每出一言都准备着进入人类思想史,或随时准备着被人写到报纸里边去,乏味透顶。
像维伊这般活得透又放得开的鲜鲜活活的女性,他还是头一遭领教,感到既刺激、诱惑同时又不敢轻举妄动。
林子梵这晚的啤酒喝得有点多了,他起身去卫生间。走路的时候,好像是走在黑色的云层里,飘飘悠悠。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林子梵从男用卫生间里出来时,维伊正在外边的男女公用的镜子前梳理头发,她的手指一板一眼,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头发上,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林子梵凑过去洗手,站在维伊身边,一边洗一边抬起头从镜子里打量维伊。
他看见她的身子有些失控地微微摇晃,镜子里的影像就如同一张洗印得发虚的照片,显得模糊不清。
维伊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目不斜视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指尖轻巧而柔软,那份经心刻意,仿佛是在丝绸店里挑选真丝料子时抚弄着它的纹路。
意外,是在倏忽之间发生的。
维伊本来专注地摆弄着头发,可是,她忽然身子一歪,就倒靠在林子梵肩臂上。
林子梵一时猝不及防,但他还是扶住了她。
维伊流光溢彩的眼睛似睁似闭,眯成一条缝,借助半醉半醒、真真假假的酒力,一个劲儿往林子梵颀长俊拔的身体上靠,并用力环住他的脖颈不撒手,热热的胸乳紧紧贴在他的肋骨上。她那薄薄的衣衫下的乳房,坚挺得如同两只充满弹性的拳头,抵在他某个敏感的穴位上,通过他丰富的神经网络系统迅速弥漫到全身。
林子梵不由得颤栗了一下,急忙说“你没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闪了闪身子,并迅速地用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
“我看得一点不错,你的确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维伊虽身带醉态,但显然脑子还格外清晰“我告诉你…为什么你…虚无吧,…你缺乏行动…孩子,让生活充满有意思的行动吧,而不是幻想…”
天,她居然称他孩子!
这让林子梵又有点不舒服。
这是她第二次令他不舒服了。
他想,她无非是想显示一下她的生活阅历,或者女人的某种优越感罢了。
他没有接她的话。
可是,他心里非常清楚,维伊的话触到了他的关键处。
像林子梵这样的一个自我感觉“功成名就”的诗人,一个吃过女人苦头的男人,早已对生活充满了必要的和不必要的戒备与防范。他的“名人意识”总是使他怀疑,别人是看上他的“名”了呢,还是看上了他本人?尽管他仪表堂堂,有着一副年轻、英俊、性感而且颇为前卫(主要是由于他那剃得如同光滑的葫芦一样的头颅)的脸孔,而且骨架优美、挺拔俊逸、服饰新潮,可以算得上英俊倜傥,但他仍然疑虑重重,仿佛生活的周围布满了陷阱,危机四伏。
所以,在他与人最初交往的几个回合里,往往像个侦探,封锁住自己的一切,而尽量多地打探了解对方,对对方投来的热情向来不敢轻易造次。
这也是他至今过着单身生活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