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甚至连应该不应该战胜小儿麻痹症都有点怀疑。”说话的人是百货业jutou、百万富翁、慈善家、三郡医院董事尤斯塔斯·斯温。地点是在斯温的图书室。这是斯温的年代已久但气势很大的大厦中的一间，室内的四bi镶着shen色的橡木护墙板。这座大厦坐落在伯林顿市东沿的占地五十英亩的一座花园里。

“得了，你不是认真地这样讲的，”奥尔登·布朗轻声地说。这位董事chang说着，向在座的两位妇女笑了笑。一位是他自己的夫人阿美莉亚，一位是斯温的女儿丹尼丝·匡茨。

肯特·欧唐奈接过脚步很轻的一个仆役送过来的法国白兰地，轻轻地啜了一口，把shenti往后一仰，靠在他们饭后走进这间屋子时他自己选择的这个大pi椅子背上。他觉得他们仿佛chu1shen在中世纪场面中。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灯光柔和的屋子，墙bi周围摆着一直ding到木制天花板的高大书橱，里边是一层层的pi面书籍，屋里都是一色沉重的黑橡木家ju，shenshen的bi炉里摆着大块木材，这温nuan的七月天当然不用把它点燃，但是仍然这样准备着，一旦需要，只须仆役的火把一引就着。欧唐奈对面坐着的是房主人斯温，他坐的是一个chang背厚扶手宝座式的椅子，另外同样的四把椅子摆成半圆形，象王朝里边的公卿座位似的簇拥着这位商业ju子。

“我是认真讲的，”斯温放下了他的一杯白兰地，探着shen子阐明他的观点。“我承认，只要给我看见一个tui上带着矫形支撑的孩子，我ma上会掏腰包的。但是我说的不是juti例子，而是全局。事实是：我们勤勤恳恳zuo的正是一zhong使人类日益孱弱的事情。这一点是谁也反驳不了的。”这是老生常谈了。欧唐奈很客气地问：“那么你是主张停止医学研究，把我们的知识和技术冻结起来，不再和疾病斗争了？”

“你zuo不到，”斯温说。“你zuo不到这个，就和你阻止不了加大拉的猪①从山崖上tiao下去一样。”

①加大拉的猪：加大拉是《圣经》中地名。见《新约圣经·ma太福音》第八章第二十八——三十二节，记述耶稣驱鬼进入猪群，猪群闯下山崖，投在海里淹死的故事。

欧唐奈笑了。“这个比喻我看不一定恰当。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提出来争论呢？”

“为什么？”斯温用拳tou捶了一下扶手。“因为虽然你无法力挽狂澜，起码还可以发发牢sao。”

“噢，”欧唐奈有点不大想再接着讨论这个问题了。再说，这对和斯温搞好关系可能不利，无论从他自己还是从布朗的角度都没有好chu1。而况他们今天就是为了和斯温搞好关系才来的啊。他看看屋里的人。阿美莉亚·布朗和他一对眼神，笑了一下。他因为去过董事chang家里几次，和这位董事chang夫人很熟。她很熟悉她丈夫的社jiao活动，也很了解医院的政治活动。

斯温的女儿丹尼丝·匡茨正微倾着上半shen，在聚jing1会神地听着。

吃晚饭的时候，欧唐奈有好几次不自觉地向匡茨夫人那边望过去。他觉得这位夫人怎么也不象是坐在席首的那位冷峻倔强的大亨的女儿。斯温已经七十八岁了，还带着一zhong强悍狡黠的xing格，这zhongxing格是几经商业竞争的大风大狼培养出来的。有时候他倚老卖老地向他请来的客人抛出些不好听的话，可是欧唐奈怀疑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不过是故意用矫情的办法来引起辩论。

欧唐奈心想：这个老tou子这个年纪了，童心未退，还爱挑起一场战斗，即使只不过是口tou上的你来我往也好。他直觉地感到斯温是在故意过甚其词地来攻击医务工作，就目前这个问题讲，只不过存心耍赖而已。gen据欧唐奈的暗地观察，这老tou子的脾气很可能是他患有痛风病或者风shi病的因素造成的。

和他形成对照的是他的女儿。丹尼丝·斯温很文雅，声音很柔和。她有办法在他父亲说带刺的话时，接过来添上几个字，把话遮掩过去。她chang得也很漂亮，在欧唐奈看来，那是四十来岁女人的一zhong徐娘风韵。估计她是看尤斯塔斯·斯温来的。由于斯温的妻子很多年以前就去世了，她可能常到伯林顿来照看一下父亲。欧唐奈从谈话中得知丹尼丝·匡茨大bu分时间住在纽约，曾经提到几次她的孩子们，可是没有提丈夫。他的印象是，她不是和丈夫分居，就是离婚了。欧唐奈暗自把丹尼丝·匡茨和lou西·葛兰杰比较了一下。

这两个女人区别太大了。lou西有自己的专chang，在医务界很能应付裕如，和象他这样的人相chu1，有共同语言，有知音之趣。而丹尼丝·匡茨则是一位有钱有闲的人。肯定是社jiao场上的知名人士，不过，他感觉到，这个人是会给人安排出一个温nuan、宁静的家ting的。欧唐奈不清楚到底哪一zhong女人给男人带来的好chu1大：是一个和他的职业接近的人好呢，还是和本行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