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他望着那身材矮胖的副厂长走近来。
“怎么回事,弗兰克?”
“这个,马特。”帕克兰德举起那颗轧弯的螺钉。
“故意的?”
“我正在调查。”他的口气是:让我接着我的办法干!
“好吧。”扎勒斯基沉着地朝罗利·奈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如果这是怠工的话,那我们就给处分。工会会支持我们的;这你也知道。写份报告给我,弗兰克。”他点点头,往前走了。
弗兰克·帕克兰德可说不上,自己为什么没揭发站在面前这个人是个怠工的。他本来可以这样做,而且马上把他开除;不会引起什么麻烦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仿佛太轻易了。这个半饥不饱的小个子看来不象是个坏蛋,倒象个冤鬼。再说,懂诀窍的老手也不会那样经不起一击的。
他拿出了那颗作案的螺钉。“当时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罗利抬头望望帕克兰德,他高高耸立在面前。换做平时,罗利准会狠狠回瞪他一眼,可是眼下累得连这样做也没劲了。他摇摇头。
“现在你知道了。”
回想起刚才的叫嚷、吵闹、警笛、闪光,罗利禁不住咧嘴笑了。“嗯,老兄!”
“有没有人叫你这样干来的?”
他只觉得一张张脸在流水线上瞅着,不再笑了。
领班问道:“那么,是谁呀?”
罗利一声不吭。
“是不是告发你的那个人?”
那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正弯着腰,在安另一台发动机。
罗利摇摇头。假定眼前是个机会,有些债就好还清啦。但是,不是那样子来还清债的。
“好吧,”帕克兰德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我总认为你傻得上了当,虽说我现在或许就是个傻瓜蛋。”领班眼睛一瞪,怨只怨自己让了步。“刚才出的事,就算是意外事故列入档案。但是,你受到监视了;记住这一点。”他又粗声厉气补充了一句:“回去干活!”
罗利万万没想到,自己给仪器板下面安装衬垫,竟然能一直干到下班。
不过,他也知道情况不可能永远如此。第二天,他成了工人弟兄打量的对象和取笑的目标。起初,只是随便开个玩笑,试探一下,可是他明白,如果大家逐渐认为罗利·奈特是个可作弄、好吓唬的软蛋,那么玩笑就会越开越凶,凶得多。有人要是倒足了霉,或者蠢得捞到了那么样一个名声,那就会活受罪啦,甚至还会出危险,因为流水线上工作单调,不管是什么,哪怕是残忍不堪的,只要好作个消遣的,大家也都求之不得。
他就业后的第四天,在午休时,食堂里照例乱哄哄的,几百个人从各自的工位上冲进来,目的是为了排队,但等饭菜拿到手,顿时狼吞虎咽地赶紧吃完,去上厕所,如果想要把肮脏油腻洗掉,那就洗一下(吃饭前洗手根本不行),随后赶回去干活——一切都要在三十分钟里办完。在食堂人群中,罗利只见那个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身边围着一群人在大笑,在瞅着他想看热闹。隔了几分钟,罗利拿到了饭菜,人家却朝着他推啊搡的,把他买来的饭菜统统碰落在地上,一下子全都给踩掉了——看样子也是个意外事故,尽管罗利不是那么个糊涂虫。那一天,他没有吃饭;时间再也来不及了。
在推推搡搡那会儿,他听到卡嚓一响,只见一把弹簧小刀一闪。罗利不由得猜疑,下一回推搡得可能还要凶,弹簧小刀还会用来刺他一下,甚至还会发生更糟的事。他马上理解到,这种做法太不合理,太不公道。一家雇有几千名工人的制造厂,好比深山野林,有的是深山野林的无法无天勾当,他只有抓时机站稳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