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呆呆地看看大家，神失了许多。大家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书不说话，过去把刀拾起来，给李立。李立呆呆地看看刀，一动不动。

支书说：“砍吧，总归是要砍，学生们有理，不破不立，砍。”回招呼着：“队长，你过来。”

李立狂吼一声：“你要什么？”浑扭动起来，刀却生在肖疙瘩手上。肖疙瘩将嘴闭住，一个脸胀得青亮青亮的，在腮上颤动。大家“呀”的一声，纷纷退后，静下来。

开来了，养活自己。老天爷炼过铁吗？没有，人炼来了，造成工，改造自然，当然包括你的老天爷。”

李立举起刀，全拧过去，刀从肩上扬起，寒光一闪，却梦一般，没有砍下的声响。大家眨一下，才发现肖疙瘩一双手早钳住李立的刀，刀离树王只有半尺。李立挣了一下。我心下明白，刀休想再移动半分。

肖疙瘩不说话，仍立在树当中，李立微笑着，招呼我们。我们都松了一气，提了刀，走近大树。李立抬起刀，说：“老肖，帮我们把这棵树王砍倒吧。”肖疙瘩一愣，看着李立，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平静下来。

支书走开，又回过，缓缓地说：“老肖哇，你不是糊涂人。你那错误，说天，在我手下，我给你包着。你你的菜，树你得了吗？农场的事，国家的事，你得了吗？我一个大的官，不了。你还在我里，你发什么疯？学生们造反，皇帝都拉下了，人家砍了说是有个碗大的疤。你砍了，可有碗大的疤？就是有，你那个疤值几个钱？糊涂！老肖，这砍树的手艺，全场你最拿手，我知，要不你怎么落个‘树王’的称呼呢？你受罪，我也清楚。可我是支书，就要谋这个差事。你这不是给我下不来台吗？学生们要革命，要共产主义，你拦？”

真树王呆呆地立着，一动不动，手慢慢松开，刀哐当一声落在树上。余音沿树升上去，正要没有，忽然如哭声一般，十数只鸟箭一样，发一阵喊，飞离大树，鸟儿斜斜地沿山势飞下去，静静地又升起来，翅膀纷纷抖动，散成一团黑，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肖疙瘩慢慢与树断开，垂着手，到了离大树一丈远的地方立下，大家却不明白他是怎么走过去的。

队长仍远远站着，说：“你们砍，学生们砍。”却不过来。

寂静中忽然有支书的说话声：“肖疙瘩！你疯了！”大家回一看，支书远远地过来，队长仍站在原地，下垂下来，睛凄凄的。支书走近了，指一指刀：“松开！”李立松开刀，退后了半步。肖疙瘩仍着刀，不说话，不动，立着。支书说：“肖疙瘩，你够了！你要我开你的会吗？你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找死呀！”说着伸手：“把刀给我？”肖疙瘩不看支书，脸一会儿大了，一会小了，额渗寒光，那光沿鼻梁漫开，眉急急一颤，角抖起来，慢慢有一滴亮。

李立抬起，谁也不看，极平静地举起刀，砍下去。

肖疙瘩缓缓地松下来，脸上有一亮亮的痕，咙提上去，久久不下来。我们都呆了，睛地定着，想不起眨。原来护着树的这个矮小汉，才是树王！心如石狠狠了一下，颤颤的，脑后起来。